風雪鸢一直找到宮門口,守門的兩個小内侍說:“予兒姑娘剛才出去了,往東邊去了。”
“她好像是說不想連累公主您,便自己去皇後娘娘宮中了。”
長和宮中,彩玉走進了長和殿,在賀皇後耳邊微微一伏,“娘娘,予兒來了。”
賀皇後嘴角一歪,冷笑道:“讓她進來。”
予兒低着頭,哆哆嗦嗦地走進了正殿,跪在賀皇後面前。
“給皇後娘娘請安。”
“怎麼,去了起陽宮是看不上我這了嗎,如今都得讓彩玉去請你了?”
予兒“哐當”一聲把頭磕到了地上,誠惶誠恐地答道:“奴婢不敢。公主看得緊,奴婢…實在是不得空。”
“你确實不是個機靈的,也多虧了你不機靈,才沒像琤珞一樣被打發了出來。可本宮也沒想到,你竟一點消息也給本宮透露,實實在在已經是風雪鸢的狗腿子了。”
“娘娘,公主她是個真性情的女郎,她實在是礙不着娘娘什麼事啊。她待奴婢很好,奴婢…不能背叛她……”
賀皇後嗤之以鼻,冷冷地說道:“你不能背叛她?那你就背叛本宮?你忘了當年你在食局,跟着去皇陵祭祀,本宮吩咐你做一件事,會幫你把你那個賭鬼阿耶的債還清。”
予兒愣了一下:“奴婢…沒有忘。”
“雖然當時出了些狀況,最後沒讓你做,但本宮還是幫你家還了債。”
“娘娘大恩,奴婢沒齒難忘。”
“沒齒難忘不是說說就可以的。我也不想逼你,隻是你家裡的事情,本宮總是得告訴你的。”
予兒慌張地擡起了頭,不知家裡又發生了何事。
“本宮雖幫你還了債,但你那個敗家的父親嗜賭如命,這幾年下來又欠了一屁股債。前幾日,他又把你弟弟給賣了。”賀皇後冷冷說道。
“承兒…我弟弟承兒怎麼樣了,阿耶把他賣到了哪裡?”予兒急得向前爬了幾步,仰望着賀皇後。
予兒的阿娘因為受不了她阿耶,生下弟弟後便跟着來村裡收山貨的商販走了,留下他們爺仨。她跟弟弟能長大成人,全靠吃村裡的百家飯。
賀皇後眉毛一挑:“賣到了哪?賣到哪都不如賣進宮裡值錢啊。”
予兒眼前一黑,賣進宮,那不就隻能淨身做内侍了嗎。
“不可能!阿耶就這麼一個兒郎,他怎麼舍得将他賣進宮裡!”
賀皇後看着予兒吃驚的樣子大笑了起來:“有何舍不得?一個嗜賭的人,是沒有血肉親情的。更何況兒郎如何?女郎又如何?本宮最是聽不慣這種話。本宮是女郎,不依舊是母儀天下的皇後。我的霁兒也是女郎,不依舊比風景行那個草包太子有出息?你阿耶能将你賣了,為何不能将你弟弟也賣了?”
予兒還是不能相信,賀皇後說的話她也一時理解不了,隻不停地搖着頭。
“我若是你,定跟父親斷絕關系,他們爺倆是死是活與我再也無關。可惜啊,你做不到,來人!”
幾個内侍架着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從殿外走了進來。
那孩子面無血色,頭發淩亂,垂着眼睛,呼吸微弱,下半身處還隐隐滲着血。
兩個内侍将他地上随便一扔,痛得他清醒了一些,捂着裆部不停地發抖。
“承兒!承兒!”予兒認出了那孩子确實是自己的弟弟,連忙爬了過去。
承兒也認出了予兒,吃力地擡起一隻手叫着:“姐姐……”
予兒替承兒擦了擦額頭上疼出來的汗,心底第一次産生了對父親的怨念。賀皇後的話在她的腦海裡陣陣地回響,是啊,為何她隻能被那吸血的父親吸幹,為何她不能自己獨立地生活下去。
“你弟弟剛淨了身,醫官說他身子弱,止不住血,隻能自生自滅了。”
“不!我弟弟是無辜的啊,他也是被阿耶害的。”予兒又爬到了賀皇後腳邊,拉着賀皇後的裙角哀求道:“娘娘您把他找來,一定是有辦法救活他的。我求求您救救他,以後我什麼都聽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