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長公主的封地昌縣靠近滇甯郡,當年先帝将長公主遠嫁古滇,便賜了離古滇最近的昌縣作為公主的封地,昌縣的公主府比林安長公主在泰康城内的府邸還要豪華氣派。
林伯一路奔波,進了昌縣縣城先去了百草堂的聯絡點,福甯醫館。
福甯醫館自是不如濟世醫館氣派,線人是一對師徒,平日裡在醫館給人看病拿藥。
師傅趙芪見一個帶着草笠的長胡子老頭走了進來,放下手中的算盤吩咐徒弟黃小豆閉店。
“大白天的就關門,不會太顯眼了嗎?”林伯摘下草笠,彈了彈身上的灰塵。
趙芪收拾了一下林伯面前亂糟糟的脈案,呵呵一笑:“你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才顯眼。昌縣本就是個小縣城,你一個生面孔,又打扮地像個江湖俠客,也太紮眼了。小豆子,去給你林師叔找身低調點的衣服。”
小豆子去了裡屋拿了一件最普通的衣服,林伯換上了之後,趙芪還是不滿意。
“還是太新了點。你若想去長公主府門前打聽事,打扮成個要飯的最合适了。”林伯來之前,已經先寫信将自己此行要辦的事告訴了趙芪一二,但裡面具體的緣由他沒有說。
“我……我為啥隻能打扮成個叫花子?我打扮成個走街串巷的小商販不行嗎?”林伯堅決地反駁道。
趙芪無奈地勸道:“我的老哥哥,我都說了你是個生面孔,在這芝麻大的地界上,多了一個陌生的小販,太紮眼啦!”
“我是外地來的小販不行嗎?這昌縣還不興讓人來了?”林伯梗着脖子不信邪地說。
“那你有要販賣的外地的東西嗎?”
林伯兩手一攤,空空如也。
黃小豆倒是懂他師傅的心思,已經從外面找了個叫花子,用一身新衣服換回來了一身破洞破爛衣裳。
林伯吸了一口氣,捏住了鼻子。
“你是成心要整我,打接到了我的信,你就憋着這壞水了吧。”
趙芪哈哈一笑:“明明是你給我出了個難題,要親自來昌縣,我想了好幾天,才想到這招的呢。”
林伯無奈地搖了搖頭,事關長公主,林伯不敢讓下面的人去辦,就連為什麼要查林安長公主,她也沒有跟趙芪師徒說。
“不是我非要來這一趟,隻是此事牽扯到長公主,不得不謹慎些。更何況…我現在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方向啊…”
“那咱們要查些什麼?”趙芪和黃小豆異口同聲地問道。
林伯摸了摸胡子,安排道:“我去長公主府門口轉轉,你們也想辦法打聽一下十九年前的除夕前後,長公主可跟什麼特殊的人接觸過。”
“十九年前?這可從何查起啊?”
林伯擺了擺手:“你都說了昌縣不大,這人口流動的肯定也不如泰康快,說不定十九年前的人或事,大家就都還知道呢。我先去公主府認認路。”
“林伯。”黃小豆将那乞丐的衣物拿到了林伯面前。
林伯深呼了一口氣:“去去去,指望你們兩個,能成什麼事!去給我做面幡。”
林伯換上黃小豆第一次拿出來的青色長衫,舉着一面算命幡,在長公主府的後門附近找了個陰涼地兒蹲了下來。
昌縣雖然不大,但也算物阜民豐,百姓安居樂業。街上來往叫賣的,有賣桂花糕的,有賣蓮蓬的,大家都熟悉得很。這突然來了一個算命的外來客,自然成為了後巷上的商販談論的對象。
“這位老伯,你都能算什麼啊?”一個賣發糕的嬸子将擔子卸在了林伯旁邊。
林伯打量了一下這位嬸子,皮膚黝黑,手卻白一些,指間關節較粗,時不時地會揉一揉。
“上能算天,下能測地,中間能算紅白喜事良辰吉日,洞房花燭子孫禍福,升官發财家庭運勢,生老病死定穴望氣。這位嬸子,您想算點什麼啊?”
沒等那嬸子開口,旁白賣蓮蓬的小哥先插了話:“嬸子,他一外鄉人,你何苦問他呢。收了你的錢,明日便不知再去何處了。”
“這位小爺,莫要胡亂揣測。老夫雖不是這昌縣人,但走南闖北四海為家,靠得就是,”林伯抖了抖手裡的幡,“這塊招牌。這位嬸子,要是我說的不準,你不必給我錢。”
“那你能幫我算算我兒子的病,何時能好啊?”
林伯閉上眼掐指一算,嘴裡念念有詞說出了那嬸子的身世:“一身漂泊未有依,奈何姻緣難同栖。幼兒半夜夢魇處,處處無聞處處啼。”
林伯睜開眼,解釋道:“你父母早亡,中年喪夫,幼子一病數年,你白日擺攤賣糕,晚上給人漿洗衣物,實在是苦啊。”
話一說完,半條巷的小販皆圍了過來。
“這人算的準啊。”
“是啊,這張嬸雖然在昌縣十餘年了,但我記得她是逃荒來的,嫁給了張大郎才有錢葬了父。”
“可那張大郎也是時運不濟,出去送枇杷,為了趕時間,夜裡跑馬竟摔了個半身不遂,沒過多久人就沒了,剩下個小兒身子一直不好。”
林伯微微一笑,他隻真真假假籠統地說了一半,周圍的人就已經把他猜不到的事情說全了。
那嬸子眼波微動:“大師,那我兒子的病何時才能好啊?”
林伯又閉上了眼鏡,手指上算了起來:“昌縣可有個福甯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