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臨川歎了一口氣,眼底略過一抹愁色:“曲公子,你可知為何一夜之間,泰康世家女子皆恨不得把自己嫁出去?”
“為…為何?”
“曲公子,你身為武将,自然對南風的兵力了如指掌。眼下南風與大齊兵戎相見,萬一再起戰事,南風可是大齊的對手?若是戰敗,和親是必行之路。且不說和親的公主是否會在世家女中挑選,光說陪嫁的媵妾,就得有五六人。若是她們不早早地把自己嫁出去,這遠嫁和親之事,怕是就要落在她們頭上了。曲公子,小妹自小知書達理,你若是娶了她,日後有個三妻四妾她也絕無二話。”
“戰敗?和親?”曲蕭和感覺當頭一棒。賀皇後此時接風雪鸢回宮,隻怕意在日後推風雪鸢去和親。
曲蕭和顧不得木臨川,拔腿就往宮外跑去,隻留木臨川在原地喊着:“曲公子,說定了,初六可一定要來啊……”
曲蕭和出了宮,跨上馬直奔北城門。今兒是除夕,守城的侍衛多半在偷懶,聚在一起喝酒賭錢。幾個侍衛見到曲蕭和的令牌,生怕曲蕭和聞到自己身上的酒氣,也不敢多問,立馬開了城門。
待曲蕭和趕到守陵人小屋時,已是下半夜。
守歲的規矩不能破,風雪鸢與柴婆一起吃了團圓飯,又剪了窗花,直到過了醜時才堅持不住褪了钗環上了床。
窗外爆竹聲接連不休,擾得她久久難以入睡,索性又掌了燈,抱起團子,翻看起《陽庭南北山水注》。
懷裡的團子耳朵動了幾下,機靈地跳到了地上,扒着門縫聞了起來,随後一陣敲門聲傳來。
除夕之夜,誰會這麼晚來?風雪鸢放下書,披了外衣,打開了房門。
“蕭和哥哥,你……怎麼來了?你不應該在宮裡除夕宴飲嗎?”
曲蕭和見風雪鸢素衣外面隻簡單披了件衣服,慌忙背過身去,“宴飲……結束了,我便趕來了。我…我在荷塘那邊等你吧。”說完,曲蕭和快步離開了守陵人小屋。
風雪鸢穿上冬衣又梳好發髻,才出門去尋曲蕭和。
出來之後,風雪鸢未尋得曲蕭和的行蹤,便在荷塘邊一小片竹林旁的石凳上吹着風看起了月亮。
南風國的冬天,不似陽庭郡那般冷得萬物沉寂,而是溫婉含蓄的。風兒悄悄地從北邊吹來,吹散秋天的氤氲霧霭,樹兒依然是綠的,水兒依舊奔流靈動,新燕重歸故裡,這便是南風的冬。
幾聲鳥叫傳來,風雪鸢往身後望去,果然是曲蕭和尋了過來。
“我就知道,我如果尋不到你,便在原地等你來尋我,你定能出現。蕭和哥哥,你剛才去哪了?”
曲蕭和手裡比剛才來時多了一個火盆和一些竹節。
“這是?爆竹!”
“來時見那邊有小孩在放爆竹,我便向他們要了些,想着和你一個過個除夕。”
風雪鸢拿起竹節丢進火盆,看着噼裡啪啦燃燒爆開的竹節,露出了久違的笑靥。
曲蕭和看着跳躍的火焰映照着風雪鸢的笑靥,仿佛這就是世間所有的美好,足以撫慰他金戈鐵馬眠霜卧雪的冰冷堅韌。
“鸢兒,許個願吧。”
“嗯,我希望…”風雪鸢頓了一下,閉上了雙眼,“朝朝暮暮,歲歲平安。那你呢蕭和哥哥?”
“我?”曲蕭和看着燃燒的竹節,思忖了片刻。他心裡想着“換我心,為你心,年年約,常相見”,可說出口的卻還是:“願南風太平,再不起戰事。”
風雪鸢和曲蕭和坐在塘邊,看月光流瀉,水波粼粼,看星光熠熠,映入眼眸,看風吹枯荷,姿影搖曳。
“蕭和哥哥,這麼晚了,你何苦巴巴地過來,就為了和我一起放爆竹?”
曲蕭和抿着嘴唇,輕歎了一聲:“方才在宮裡宴飲,皇後娘娘提起,通仙殿已經修繕好,要接你回宮,陛下…已經答應了。”
“回宮?”風雪鸢先是一喜,随後又發覺事情的蹊跷,“怎麼…皇後娘娘突然提起讓我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