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事出反常必有妖。通仙殿一事,牽扯出了甯侯,可甯侯為了自保,在宮宴上向陛下獻上了百草堂的西域秘藥,欲意将火引向百草堂。他若不是被賀家算計了,那便是與賀家勾結在了一起。”
風雪鸢心裡穿過一陣涼風,她抖了抖肩,蹙起了眉頭:“那賀皇後就更沒有理由讓我回宮了啊……”
“這數月,邊境局勢瞬息萬變,城中世家适齡女子皆急着婚配,就是怕……”曲蕭和一頓,擡眼直視着風雪鸢那懵懂的雙眼,不忍說出這個殘忍的事實,“就是怕兩國萬一起戰事,南風戰敗,被選去和親啊……”
“和親……”風雪鸢心裡咯噔一聲。若兩國關系交好,可以用公主的姻緣來好上加好,若兩國兵戈相見,亦可以用公主的婚事來化幹戈為玉帛,真是諷刺。隻是…短短一年而已,和親的對象便從亓淩風變成了不知是當今大齊皇帝的哪一位皇子。
風雪鸢看着曲蕭和,睫毛微微顫動,“你是說……賀皇後擔心日後大齊若來求娶公主,她不想讓風雪霁去和親,才早早把我接回宮中,以防萬一……”
“沒錯……”
一時間,風雪鸢陷入了騎虎難下的兩難境地。若是回宮,那便是落入了賀皇後布下的圈套,若日後需要嫡親的公主和親,風雪鸢首當其沖。若是找借口不回宮,那風雪鸢怕是再沒機會查明葉南星當年難産的真相了。
曲蕭和連夜跑馬出城,就是為了讓風雪鸢知道這事後好做打算,可誰知風雪鸢隻沉默了不過幾秒鐘,“眼下是否開戰,是否戰敗,是否和親都是未知,可我不能再錯過這次回宮的機會了。”
曲蕭和一聽,急得火上眉頭,一把按住風雪鸢的肩膀,恨不得帶着她立馬遠離泰康,“你可知回宮意味着什麼?”
風雪鸢的肩膀被曲蕭和抓得生疼,不禁“哎呦”了一聲,曲蕭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逾矩,松開了雙手。
風雪鸢揉了揉肩膀,轉過了身。
“我知道。但我依然要回。”
“哪怕要賭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一陣風吹過,風雪鸢感覺眼角一陣酸酸的感覺。她眨了眨眼,讓眼淚在眼眶裡風幹,眼底映着月光堅定而又堅韌。
“既然是賭,那我就未必會輸,不是嗎?”
曲蕭和未置可否,他自是不想讓風雪鸢回宮,可他深知風雪鸢是個有主見的女郎,他改變不了她的心意,更要尊重她的選擇。他所能做的,不是将她困在籠裡求一輩子安安穩穩,而是陪她搏擊長空,并肩作戰。
月光勾勒出風雪鸢的側顔,遠處是層層山巒的剪影。曲蕭和的心底一軟,将奔湧的心事壓下,握緊了拳頭,“沒錯,隻要有我曲蕭和在一日,南風絕不會走到和親的那一步。”
風雪鸢心裡亦有所觸動,眼眶一顫,兩行熱淚滑落下來,“謝謝你,蕭和哥哥。”
一夜爆竹聲緊。
第二日柴婆和林伯知道此事後,二人想盡了所有的借口,想阻止風雪鸢回宮。
柴婆見風雪鸢不撞南牆不回頭,忍不住轉過身去抹了一把淚。她知道風雪鸢的性子倔,但心裡還是心疼她的。
三人鬥氣之時,大鳳慌慌張張跑來叩門道:“鸢兒!林伯!我阿娘暈倒了,你們快去看看吧!”
幾人邊走邊問,大鳳說道:“前段時間阿娘就說胸口發悶,夜裡還咳嗽,今日去打水剛出院子就暈倒了。”
林伯給黃三娘把脈時,黃三娘已經蘇醒過來了,半躺在床上,嘴唇沒有一點血色。
“不妨事的,就是近日沒有休息好……咳咳。”
林伯把着脈,眉頭卻越來越緊。許久,林伯捋了捋胡須,寫了一個方子交給大鳳:“按照這個方子去抓藥吧。把這方子拿給城裡太平巷的濟世醫館,掌櫃的認得我的字迹,不收你銀錢的。”
“咳咳,那怎麼行…大鳳,”黃三娘撐起身來,從床頭上拿出了一個盒子,“該多少銀子就給人家多少。”
林伯連忙推開三娘手裡的碎銀子,“這幾味藥又不是什麼名貴的藥材,況且百草堂在各地開設醫館,就是為了給百姓看病抓藥的。”
黃三娘堅持說:“我能生下谷豐,在這裡安家住下,已經受了你們太多的恩惠,幾副藥的錢還是有的……”
大鳳見黃三娘急得又咳了幾聲,也勸道:“阿娘,這都是你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攢下的,能省些就省些吧。”
黃三娘聽大鳳這樣說,卻更生氣了:“你也知道家裡的情況,我這身子一兩副藥怕是也好不了,以後用錢的地方隻會更多,你若真孝順我,你就答應跟馬三的婚事!”
“阿娘!”大鳳“撲通”一聲跪在了床邊,“阿娘何苦逼我呢,若是為了銀錢,我可以去給城裡的貴人做妾做丫鬟,我會養活你和谷豐的—”
“啪——”
大鳳話音未落,黃三娘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
“你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哪個好人家的女兒能說出給人家做妾這種話,我早知你如此,當初就該抱着你一起投河找你阿耶才是!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