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婆揉了揉眼睛,想不明白這粥怎麼就熬成了這樣,搖着頭看着鍋中說:“幸而現在天氣還不算太熱,這粥能放些時日,夠咱們喝上幾天的了。”
風雪鸢吐了吐舌頭,沒有搭腔,心裡卻如熱鍋上的螞蟻,擔心着大鳳的計策能否成功。她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蛋羹,聽得外面似有嘈雜,心裡一緊。
柴婆也放下筷子,豎起耳朵,“外面什麼聲音?”
随後,隻聽外面傳來一陣參差不齊地哀求聲。
“公主千歲千千歲……”
“公主行行好吧……”
風雪鸢立馬放下碗筷,起身出門查看。院外正下着蒙蒙細雨,八九個衣衫褴褛的災民正跪在地上不停地叩首。
柴婆跟了出來,看到這樣的場面,吓得往後一跳:“我的老天爺,這是怎麼了?”
風雪鸢趕緊扶住了柴婆,安撫道:“柴婆你别怕,他們應該跟黃三娘和大鳳一樣,是從北邊來的災民。”
柴婆指着他們,支支吾吾道:“他……他們如何知曉你的身份的?他們想幹什麼?”
風雪鸢眼神左右飄忽不定,不敢直視柴婆,斷斷續續地說:“我……我也不知道,他們也許隻想讨些吃的吧。對了,柴婆你粥不是做多了嗎?正好分一些給他們吧,你看他們,也太可憐了。”
柴婆一時也沒有多想,自己畢竟也是經曆過逃荒的人,見到如此場面怎能不心軟。
風雪鸢跑回了廚房,端了一摞八九個碗,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然後她又和柴婆一塊,将那一大鍋白粥給擡了出來。
風雪鸢的簡易粥鋪,就在她和大鳳的預謀下,在柴婆的措手不及下,這樣開了起來。
往後的幾日,慕名而來的災民越來越多,林伯知道了說什麼也不讓她們再施粥給災民。風雪鸢和柴婆閉戶了兩日,可每日小屋外等候的災民卻隻見多,不見少。
風雪鸢看着外面的情形,坐立難安,可林伯卻鐵了心不讓她摻和這事,任憑風雪鸢如何磨破了嘴皮子勸說,林伯都是一句話:“不行!”
柴婆雖然意識到施粥可能會引來宮裡人的注意,但心裡到底也不忍心對外面的災民真的不管不顧,隻能長歎一聲,安慰風雪鸢:“鸢兒啊,這人本身就分三六九等,你若是投胎投的好,生在皇室貴胄家裡,就一輩子錦衣玉食不愁吃喝,你若是投胎投的不好,生在了平頭百姓家裡,就一輩子勞作耕種,饑寒交迫。”
林伯是個闖蕩江湖的人,最是聽不慣這種言語,眉毛一橫冷着臉說:“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南風建國也不過百年,百年之前,這裡躺着的,那牌位上供着的,哪一個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戰亂當中他們風家起兵,平了亂建了國,倒是高人一等了?”
“你小點聲!”柴婆呵斥道:“你今日吃醉了酒?說些大逆不道的話幹嘛?”
林伯很是不服:“我何時吃醉了酒?百草堂不臣服于南風和大齊,就是不滿于皇室貴胄的這種做派。一個好的帝王,應該以百姓的疾苦為疾苦,不是坐在高堂上當個神像讓人供奉的,不然他活着跟這裡的牌位有什麼區别?潭縣去年便遭了災,現下眼看就要二月了,災情還沒有緩解,倒是讓咱們自己掏腰包給災民,這這這……像什麼話!”
柴婆撇了撇嘴,不再與林伯争執。
“林伯!”風雪鸢晃着林伯的胳膊,死乞白賴地求道:“百草堂在陽庭,幹的不也是兼濟天下的善事?怎麼就允許你和阿公行善,不許我行善呢?你剛才也說了,皇室貴族該以百姓的疾苦為苦,那…那我也算是個正兒八經的二品公主,怎得就能棄外面的災民于不顧呢?”
林伯反問道:“那你可有想過,你做的這些若是讓宮裡知道了,是何後果?”
風雪鸢低了頭不說話,她的私心,就是想讓宮裡知道,可卻不敢對林伯和柴婆說。
“不過是覺得我在宮外過得舒坦呗,還能把我怎麼樣?”風雪鸢努了努嘴,轉念想了個退而求其次的法子,試探林伯:“林伯,我知道你也不忍心看災民挨餓,隻是擔心我會暴露身份。那不如……咱們把粥棚開到莊子上,這樣災民既能吃上飯,也不用擔心他們聚集在這裡引起宮裡人注意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