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具體描述在宴會廳門口發生了些什麼，又是拖到什麼時候才得以正式進入會場内部。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我帶了面具，因而面對傑森應該不會就此感到太過尴尬？

待到宴會正式開始的時間，來到會場内部的我感受着周圍矚目的視線隻覺倍感壓力。

并非是我不能忍受或是習慣他人的視線，先不論這裡是遊戲世界，就說在主線世界中，當上了「韋恩集團」CEO的我，也注定不可能與哪些灼熱的目光無緣。

隻是一直以來，就性格與為人處事風格來講，其實我本人更加偏向低調的類型。

若非必要，比如為了達成某種目的，我不大喜歡一直處于他人的視線内行事。

這不僅令人不舒服，多數時間還存在破壞行動的可能，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促成不便因素。當然更深層次的原因是我個人的問題……

「羅曼·西恩尼斯」在宴會廳的台面上緻辭感謝，表達對所有出席參與宴會的人的感謝。

言語間還時不時誇幾句自己的繼承人，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對自家繼承人的重視。

看得出，傑森此刻有種尴尬的腳趾扣地的感覺。

長輩誇人的時候似乎都喜歡用一些過分誇張的形容或詞藻，叙述一件在你看來其實稀疏平常的小事，以至于讓你會生出一種可以在鞋子裡，用腳指甲扣出一座城堡的錯覺。

台上的人滔滔不絕，原諒我，許是不夠了解本土反派，我從來不知道「黑面具」原來是這般能說會道的性格。

他現在表現的與我所知的反派「黑面具」截然不同，哪怕同樣帶着黑色的金屬質感面具，卻給我一種長輩般的和藹，完全沒有惡棍該有的兇狠。

他對于傑森的關心，和情感都是真實的，系統的演算完美的将這些情緒通過他的肢體、話語、語調表現了出來。

他就像是一個父親，一個盡一切所能，全力去愛孩子的父親，縱使他與傑森之間毫無血緣關系可言。

「理查德」顯然對這一切感到無趣，他眼神中透露着不耐，本身就對這次活動不感興趣被兄長逼着過來參加宴會的他，為數不多表現出欣喜與好奇的時刻，大抵就是傑森出場的那個時候。

因此在傑森明确表達出對他的不喜，并在宴會開始極力遠離他後，他就再度恢複到那種對一切都感覺乏味的狀态。

紅酒一杯接一杯的送入「理查德」的口中，周圍的賓客倒是沒有再冒然上來打攪「理查德」清淨一番的打算了。

但我還是在盡可能的遠離「理查德」一些，宴會正式開始，就代表我必須找機會單獨與「羅曼·西恩尼斯」見面，沒有的話，也得自己想辦法促成一個不會有人打擾的交易機會。

所以，我不能讓「理查德」一直待在我身邊，這對任務不利。

“怎麼？不适應？”

青年的聲音由于喝了酒似乎聽起來微微沙啞，還帶着一股令人迷醉的氣息。

他嘴角上揚，好看的眉眼在此刻由于酒精的作用完全舒展，在水晶燈柔和光暈的承托下，似乎削減了許多他往日裡的戾氣，倒是給了我一種「迪克」的感覺。

興許是因為我沒有及時回答他的問題，他緊接着就貼近了一些，不等我有其他動作，便繼續道：“也對，在德雷克家，你可就是一個被人忽視的廢物，他們怎麼會帶你參與宴會，接觸外界呢？”

歸功于萬惡的遊戲官方，進入副本，我并沒有得到具體的角色回憶，對于「理查德」所說的部分，我肯定沒法詳知。

況且現實中家庭和諧，即便是放到「蝙蝠家族」的勢力中，被遊戲任務和各種角色包圍的我，似乎也不算寂寞？

有總是喜歡在我面前刷存在感的「達米安」、無時無刻給人帶來快樂的「迪克」與「史蒂芬妮」、給我人生意見的「芭芭拉」、平時沉默卻總是一語驚人的「卡珊德拉」、甚至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傑森」…

我在這裡還是别無意義的報菜名了。

有他們在，我怎麼可能寂寞呢？

…對吧？

“不回答？”

「理查德」似乎就是想獲得我的一個回應，當然也吃不準他喝的有些上頭想逗弄我，這也符合我在這個世界，與他相處後對性格做出的側寫。

于是我點頭回複，仗着臉上帶着面具，也沒有多恭敬的開口，“是的，所以少爺，我能否到暗處休息片刻？”

說起以往，「布魯斯」為了鞏固人設舉辦的宴會，我印象最深刻的要數每次宴會絕不缺席的反派劫持活動，不過這個世界的「哥譚」按理說是不會有這麼一出戲了吧？

這裡差不多人均惡棍了，一個完全屬于純粹英雄陣營的角色能找到都實屬不易，黑吃黑可算不上作惡。

令人感到詫異的是，我居然得到了「理查德」的同意，我不确定他究竟想到了什麼，還是有什麼其他企圖，他同意了我的請求，我得以默默無聞的退出人群，走到暗處，借由走廊悄無聲息的離開宴會大廳。

事先「小托馬斯」是否有專門派人向「羅曼·西恩尼斯」說明與他進行交易的人選，我無從得知。

「小托馬斯」對我向來下發任務的時候習慣簡單幾句話了結，從未想過跟我仔細解釋每個部分乃至需要注意的細節。

似乎對于他而言，我哪怕不知其中緣由，也能自己完美的完成任務。

另一種可能就是他曆來如此，所以才讨厭那些三言兩語都無法理解話語含義，還需要逐字分析的蠢貨？

我考慮過這種狀況，由此在宴會中實時掌握「羅曼·西恩尼斯」的動向也便是我認為在整起行動中至關重要的部分，畢竟到了最後，我還得親手殺了他。

哎……

其實一開始我沒想那麼多，到了如今卻還是産生了猶豫，也許是因為越是調查自己要擊殺的目标，就越是感覺無法對「羅曼·西恩尼斯」動手。

是的，我似乎開始動搖了。

思想掙紮是一方面，事到如今，在副本中待了這麼久，我不敢斷言自己絕沒有錯殺好人，但也是極盡全力避免那種情況的發生。

我總是會習慣性的在暗殺任務執行前收集情報的時候，想辦法找到對方的所有信息，判斷其好壞，以此寬慰自己，給良心一個完美的借口，欺騙自己還在盡力的遵守「布魯斯」的不殺原則。

幸運的是，迄今為止的幾年中，我殺的人…NPC盡數都十惡不赦的混蛋。

或許戰場上我沒法保證，要知道子彈不長眼，為生命拼搏厮殺的時候，我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

而在暗殺行動裡，我手下的鮮血來源于那些本就不堪的家夥，這點令我欣慰。

我知道我隻是在逃避，這種情況總歸會到來，我總有一天需要面對，因為人的多面性，誰說壞人就是絕對的壞，好人可以從始至終的善良？

在這個沒人再信任人性的世界裡，有誰可以發出這樣的保證，沒有人，不是嗎？

大概我就是一個膽小且懦弱的人，一直以來的欺騙到來如今似乎被人不留情面的扯下了遮羞布，我克制去思考的問題又一次壓到了我面前。

就像是「羅曼·西恩尼斯」，主線世界中純粹的反派陣營【混亂邪惡】的NPC，在這裡，我卻發現，我沒法，僅憑NPC的陣營去定義他的好壞。

他是複雜且矛盾的存在，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繼任家族的地位，卻阻止自己的幫派成員濫殺無辜。

「西恩尼斯家族」旗下的公司在為「哥譚」建設而出力，幫派不涉及黃賭毒，說是幫派，卻沒有一處符合□□給人的蒙上的血腥暴力感。

他幫助過那些底層的民衆，給流浪漢提供工作，給從監獄出來無法生活的人提供一個合法的營生掙錢養活自己。

你說他是壞人嗎？

他是。

他迄今為止殺過的人不計其數，他是「小托馬斯」得力的幹将之一，最初收複那些不聽話的「法庭成員」家族，他帶領自己的手下，屠殺了老弱病殘，新生兒也不曾放過。

你說他是好人嗎？似乎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符合人對于好的定位。

他成立的慈善機構，每年在國際援助上救過那麼多的人，不同于這個世界中大多有錢人旗下的福利院或是慈善基金會，隻是打着消費善良的名頭謀取私利與錢财。

「西恩尼斯家族」的慈善機構是真的在做着與這個世界基調截然相反的慈善。

你問我怎麼了解的這般清楚，當初在BA的戰争中，「西恩尼斯」偷偷給BA過送給糧食物資，他送來的食物被那些戰亂中的百姓視為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