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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滅這幾天乖巧得很,每天安安靜靜。每天的活動就是在傑森身邊蹭來蹭去,一邊蹭還一邊用挑釁的眼神看凱爾。凱爾都被他逗樂了,心說我有什麼跟你争的,咱們倆都不是一個賽道。
凱爾沒意識到自己用了賽道這個詞,也沒想自己為什麼這些天一直陪着傑森。他本來可以走的啊,做什麼别的不行?但他就是覺得回去了也是自己待着,還不如在這邊他在一塊。傑森問他的時候,他還覺得傑森挺奇怪。陪就陪了,有什麼可問的。
湮滅也沒覺得凱爾在這陪着傑森很奇怪。畢竟是他喜歡的人,他喜歡的人凱爾肯定也會喜歡,反過來也一樣,凱爾喜歡的人他也會念念不忘。
國慶日當天,莫拉帶着藍莓派來了。凱爾本來想去接她,但沒想到媽媽行動力超群,上午開着車一腳油踩到了醫院。她打電話的時候十點來鐘,凱爾還以為她是剛剛烤好,讓他回去,沒想到是已經在醫院門口停好車了。她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傑森正閑着沒事扛着老虎在屋裡深蹲。
傑森康複得實在太快,不符合常人認知的快。頭幾天還病歪歪地躺着呢,今天恨不得把房間拆了,像隻欠溜的哈士奇,活蹦亂跳,湮滅都沒他破壞力大。
莫拉打電話之前,凱爾還說今天是不是得辦出院。傑森說是啊,明天托尼那邊要連線,情報是我收集的。他想了想,又說,然後也不知道幹嘛,哪也不想去,尤其不想回哥譚。傑森說完有點後悔,他說這幹嘛,兩個人關系不遠不近,說這是什麼意思啊?
凱爾心說也是,是是非非,回去沾那葷腥,多鬧心呵。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凱爾問。
“沒想好。雖然現在不回去,但怎麼想都得回去收拾那堆爛攤子。”
“出去轉轉也好嘛。羅伊說軍方也在場?”
兩邊的人是羅伊聯系的。畢竟傑森當時還在不省人事呢。
“是會有人去。畢竟老合作夥伴了,他這一下關掉武器部門……“
傑森沒說完,凱爾的手機在褲兜裡嗡嗡響。
“你先接。”傑森說。
“喂?嗯。我現在回……什麼?到了?别别别,我下去接你啊。”
電話挂斷了。
“誰?”
“我媽。她來了。帶着藍莓派,問咱們在哪棟哪層。你快别扛着老虎了,我回去那時候說你傷得可重可重的。”凱爾說後面這話沒有别的意思,就是突然想到了,感覺很好笑,重傷病号抗老虎。
“那怎麼辦?”傑森突然緊張起來。
“什麼怎麼辦?我下去接她。”
“我是說她要是看見我什麼事兒沒有,可精神了,不會覺得很失望吧?感覺像是被騙了?就是那種本來想給慈善基金捐款然後發現被挪用了的感覺?”被别人的媽媽探望,這在他生命裡是從來都沒有的事兒,他不知道該怎麼表現,不知道該讓自己看起來正常點還是怎麼着,關鍵是,什麼叫正常?他打生下來也沒正常過啊?這是個普通人,普通媽媽,是位年紀長的女士,他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剛出爐的精神病。
凱爾心想,他這腦回路挺清奇,還怪可愛的。
“那你裝病呀?老實躺着吧。我等會就回來了。”
“哦。”傑森把自己塞回被窩。
“倒也不必把被扯得這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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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譚,原本屬于紅頭罩的街區現在依舊屬于紅頭罩,不僅如此,地盤還有所擴大。在獨立日當天,屬于他們勢力範圍的産業集體團建,冰山飯店為起點,傑森迪克羅伊三人聚會的酒吧為終點,搞了個遊行慶典。
從白天的表演到夜間組織的煙火晚會,吸引了大量群衆參觀。各個場地摩肩接踵,熱鬧非凡,居然沒有一點混亂。令在場被調過去的警員啧啧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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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畢竟在這個賽道深耕了三年,哥譚的地下star這一名号不是白來的。
雖然沒他早些年以劈頭士的雷霆手段聞名世界,但實際上,他對自己勢力的經營十分精細,雖然幫派是搶來的,但組織和人員是他一手培養的。
作為犯罪巷出來的孩子,傑森和蝙蝠家的其他人不同。他同情底層人的遭遇并不是依靠道德和共情,而是依靠真實經曆。兒時他身邊有很多犯罪者,大部分人的訴求非常單純,生活,美好的生活。然而他們沒有出路,苦苦掙紮,隻能依靠拳頭和兇狠謀生。如果能躺着就把錢賺了,那為什麼要犯罪呢?
他們為了美好的生活,是不得不铤而走險的。
非正常死亡和□□擡頭睜眼就能看見,不需要四處尋找。在這一片混亂當中,實則秩序井然,有靠山的壓着沒靠山的,有槍的壓着沒槍的,拳頭大的壓着拳頭小的。一些東西并非出于義氣和所謂熱血上頭,這些東西根本沒什麼可義氣可熱血的,這些事情的出現恰恰與這兩個詞相反,是弱肉強食,是無情的冰冷社會。上位者不把下位者當人看,把他們當成工具,對他們拳打腳踢,難道是出于什麼道義,什麼酷炫嗎?這是壓迫,是被忽視,是被邊緣化,是去社會、去文明,是讓悲慘者失去聲音,成為陰影面中被抛棄、被收割、被流放的野人,于是互啖血肉,并被踩在他們頭上的人嫌惡恥笑。
這一切并不是他們的錯,如果單純讓他們為自己的境地負責,其實是一種責任轉嫁,對大部分人來說并不公平。(後來傑森也明白過來,自己的性格也沒有錯,在他所處的環境當中,影響是無可避免的。)
單純地想要把一個地區的地下勢力納入囊中不是傑森的目的,他是想拯救裡面的人。這也是黑面具管他的勢力叫地下烏托邦的原因。
在傑森看來,想要整治混亂,就必須重新制定秩序,對于不清楚的權責關系,就必須有所解釋、有所闡明,對于不公就必須反抗,如果不能冤屈得到平反,那麼用于維持秩序的暴力就是失敗的暴力,不是支撐文明,而是助長野蠻。
于是他着手打造自己的勢力,是從篩選人員開始的。
對于不肯歸順者,習慣欺壓手下作威作福者,卧底,腦子有病真去信小醜的小醜幫成員,□□犯,娈童犯,一律槍斃。他确實殺了很多人。當時他精神狀态不是很穩定,做這些事完全是出于義憤填膺。這讓他和家裡人矛盾重重。
不過,雖然如此,這暴力卻也實打實為他在道上打下了名聲,後來者于是有了門檻,垃圾有了過濾器。但凡長腦子的精神病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足夠多的腦瓜夠草包借彈。
對于在他手下的人,一開始大部分隻是害怕他,他們去哪裡生活都是沒有希望,跟随他不是棄暗投明,而是盲從,他們遵從等級的秩序,小頭目跟了新老大,他們還能不跟着走嗎?自然也沒什麼真心。這行,本來也沒什麼真心可言。
但傑森太懂他們有什麼訴求了。
他在全世界遊曆,見到形形色色的底層,和他熟悉的地方的人無比相似,他們都長着同一張臉,有程度五花八門卻事出同源的悲慘。雖然他四處遊學的時候無暇顧及那些人,但經曆過的都會成為他記憶的一部分。
很快他在自己地盤建立了規矩,在手下人漸漸習慣自己作風之後,他也摸清楚自己手底下人的尿性。這個時候就必須提一下當時給他提供傾情指導的韋恩集團總裁,提姆·德雷克了。
傑森的幫派有完善财務部門,必須得感謝他,他除了提供公司的管理制度之外,也點撥傑森關于人資和财務方面的事。傑森不想因為逃稅被國稅局查,一開始準備找外包,但他思來想去,眼看着攤子越來越大,自己靠什麼和前人區别開,而不是真的把自己搞髒搞臭呢?
那就是生活下去的動力,要說惡心點,也可以用希望這個詞。他必須建立一個系統,而不是死闆的誰不聽話我打誰的規矩,這樣他們習慣穩定的生活之後就再也離不開,就會自然而然維護這個團體,維護這個系統,最重要的是,維護自己已經穩定了的生活。
他的幫派,是有工資和福利待遇的。這固然會讓他收入大減,也很麻煩,但他無所謂。他圖的就是麻煩。他就愛好給别人和自己找這樣的麻煩。
他為了宣傳這些東西,甚至拉上了他地盤裡的教會。因為很多人真是文化水平不高,越沒文化越迷信。對迷信人群特攻的,就是教會。有的教會不聽好話,能賄賂就賄賂,有的賄賂完也不聽話,就采取原始手段,老王八羔子,送你見上帝沒商量。他老人家肯定大腳開球給你踢火湖裡,你爺爺我今天就天降正義,不服憋着。
當然這件事又讓他和家裡人打了一架,打就打嘛,打也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