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打斷了喬納森的話。達米安看他掏出手機來，就不在窗口繼續呆着了。

凱爾就在喬納森身邊，靈敏的聽力讓他能清楚地聽見話筒另一邊的聲音。其實喬納森話筒的聲音開得不小。普通人靠近一點也能隐約聽見。一個男孩。他問，你在哪？你去哪了？

“我在遛狗。”喬納森說。

哦，你在遛狗。我說的事你想清楚了嗎？

“我覺得……”喬納森皺起眉。

“怎麼了？”達米安問。他下樓可真快。

你又和達米安遛狗去了。

“……是啊。”喬納森歎氣道。“小氪和提圖斯的關系很好。”

是啊。你們家的兩條狗關系可真好。

達米安離得不遠，自然也能聽見。他聽到這句話之後，眉毛跳了一下，卻沒有什麼表情。他往凱爾這邊靠了靠，摸摸凱爾的毛。

“我們走吧？”達米安對凱爾說。

凱爾當然不想守着聽情侶吵架，而且這一聽就是分手的前奏嘛。太尴尬了。他一路小跑，走得比達米安還快，順滑地進門，像粉條從筷子裡溜走一樣。

“你知道在哪。”達米安在關門之前對喬納森喊，他本來不用這麼大聲的。

凱爾完全聽得見電話那頭聲音頓時沒了。他虎臉微妙，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他一回頭，達米安雲淡風輕，凱爾又疑心自己是不是想太多。

“來吧。檢查。”達米安說。

120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傑森想。

明明我埋伏得好好的。

金并并不是冰淇淋式的胖子，他淨都是肌肉。體格龐大，重量級能超出傑森兩個級别，還格外靈活，對付這樣的對手，如果不能一擊必殺，最好使用遠程攻擊，絕對不能陷入纏鬥。

絕對不能。

是啊。

如果金并沒拎起那個小姑娘，甩向他的話。真是失策。他必須把那個丫頭片子接住，不然的話，她剛才已經被拎起來摔過了，要是從那麼高的地方再砸下去，肯定沒什麼好下場。

至于可能是凱爾的那家夥和那鴨梨男，是第一個被打的。

他擡起槍，對金并射擊，金并靈活地躲開，适合埋伏的地點變成了劣勢，障礙物太多，對金并來說到處都是掩體。

本也不是沒有射擊的機會，就在他再次找準機會瞄向金并時，金并往前一步，薅着那老太太的頭發，逮住了，擋在身前，老太太那麼小的一個身闆，甚至擋不住金并的半個腰，金并就拿着那老女人當盾牌，他不是為了不被槍擊，而是為了沖到傑森身前，搶到距離。

“呵。紅頭罩？黑面具讓你來的？”金并嗤笑道。

在這個距離，傑森聽到金并的紛雜的心聲，聲音最大的是：我會殺了你。

到是非常純粹的心聲。傑森想。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對。

心聲太多了。越來越多。并不隻是淺層的，他聽到金并内心深處有他妻子和兒子的名字，外面覆蓋着層層疊疊的野心，那野心血淋淋的，仿佛有形狀，像是血栓梗在他的腦子裡。

剛才沒打中的幾槍，有一槍正好打在密封罐旁邊的管上，那管子并沒有保護，被一槍射穿，流出冰藍的液體。

傑森犯了一個戰略性失誤：他現在不應該長時間地暴露在任何有斯克魯能源的地方。

一開始他不知道。

現在他知道了。

傑森忍着頭痛和越來越擴大的心靈感應，繼續對着金并射擊。卻被金并一把鉗住手腕，一槍射歪。傑森這時候想，從來沒覺得自己的手腕這麼纖細。傑森一膝蓋頂在金并的肋側，金并吃痛松手，但另隻手反扣在傑森的頭上，将他一掌打到地上。

這巴掌力道十分大，傑森磕在地上，面罩又碎了，下巴那塊。他頭眼昏花，耳朵嗡嗡響。更不妙的是，他漸漸恢複的過程中，心靈感應以心中長草的速度擴大到整個基地，這裡面處處都是奇怪的哼唧聲，基地裡的人仿佛都在這裡看見自己的愛人，膩呼呼的浪言浪語紛紛擠到他的腦袋裡。但似乎在經曆了上次流鼻血之後，他的大腦有所适應，這些話并沒有讓他精神渙散或是流鼻血，他隻感到内心複雜。

“他倒是很會利用你。小東西。”金并不急着對傑森施展終結技。他拽着傑森的領子，将他扯起來。

“對于你來說，确實什麼都顯得很小。”傑森緩過來的第一個器官就是嘴。

“包括你的脖子。”金并卡住傑森的脖頸，扯着嘴角，笑得充滿惡意。“詐降，你知道這對那家夥來說沒什麼意義。無論你服氣還是不，他都能利用你。黑面具是絕對不會虧。他笃定蝙蝠和你最多也就是把他送進精神病院或者黑門，而無論你詐降與否他都能利用你。他當然不會殺掉你，因為我們都很好奇，是什麼讓你能夠抵抗心靈控制。”他拔掉他的頭罩，“我知道你這裡面有炸彈。”

這時，湮滅渾身黑氣地對着金并使用了那毫無殺傷力的射線槍。

激吻檔位激光無聲地打中金并碩大的身軀，可惜如同泥牛入海，沒甚反應。本來他是不會有反應的，因為他親手殺了他的妻子，他的愛人不再存在了。

但傑森瞪着他。就像在小巷裡流鼻血那次一樣，他的眼睛又一次發出藍色的光，隻不過這次格外明亮。金并被他發光的藍眼睛晃得失神，他甩甩腦袋，強行讓自己清醒，卻看到自己最懷念，也可以說是最感到不安的臉。

額前那兩绺白發。

凡内莎。

“老婆？”金并喃喃道。

湮滅站在金并身後，瞪大雙眼，被深深地震撼了。

傑森大驚失色，瘋狂掙紮并發出迷惑的大喊：

“啊？！”

你他媽的在說些什麼鬼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