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蝙蝠洞，達米安和凱爾下來沒一會兒，喬納森就來了。

達米安隻看了一眼，又把眼神收了回來。他們什麼都沒說，空氣裡的味道觸發凱爾的靈敏感知，他也什麼都不敢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達米安和喬納森默契地配合，給作為老虎的凱爾抽血化驗，檢測。

蝙蝠電腦走字的時候他們才有交談。

他們除了凱爾的情況什麼也沒讨論，人們的心情對于現在的凱爾來說，都能夠具體聞見。喬納森的惆怅寫在臉上，味道也如此散發着。而達米安沒有别的表情，味道被香水掩蓋了。

終于。凱爾的情況談無可談的時候，喬納森才說到自己。

“分手了。”他說。

“哦。”達米安早就知道結果如此的樣子，反應很平淡。他摸摸凱爾的毛。“節哀。”

這個時候天都快黑了。

凱爾的好奇被完全吊了起來。但是更強烈的暈眩感打消了他的好奇，仿佛有一股巨力要把他的靈魂從老虎的體内抽出來似的。

這時候太陽剛剛落山，他不知道湮滅拿到了斯克魯人的武器。

“我們得給他轉移到另個地方去。”達米安說。

喬納森說好。

達米安和喬納森帶着老虎去了韋恩大宅的動物看護室。這個地方基本完全是為了達米安準備的。

凱爾迷迷糊糊地躺在那。達米安給他打了麻醉。

“聊聊吧。”達米安說。“你來我這就是為了逃避選擇的話，你就得說點什麼，這樣我好酌情罵醒你。”

中村傑的革命分子組織推翻卡莫拉上任政府，但他的母親重新成為掌權人之後，做的事卻和上任政府沒有差别。你那時候就應該明白了。達米安想。但是他沒有這麼說。這很馬後炮。對喬不公平。他不會預料到後面的發展。

總有想不到的事情發生。無論是生活還是世界。或者人。或者關系。一切。

“他說是為了卡莫拉的政治穩定。最開始。”喬納森說。

當然了。蝙蝠俠永遠是對的。

那個組織一開始就是暴力組織。我們都盯着他。我盯着他呢。達米安想。

“他說卡莫拉的經濟和美國息息相關，完全掌握在美國人的手裡。不能讓他們的組織看起來像是NGO似的。他說到獨立的時候，我覺得也沒什麼錯。後來那些事……我都覺得他被洗腦了，被什麼極端組織還是什麼的，後來我發現他确實那麼想。”

我不評價。達米安想。卡莫拉到底也不算什麼主權國家。

“核污水的事情到底還是沒壓下去？”

“……這不是真相組織應該做的。”

“當然了。”達米安說。“絕對不該。”但那已經不僅僅是核污水了。這是政治事件。亞特蘭蒂斯對核污水排放非常不滿。亞瑟對納摩的暴怒保持沉默，也就是默認了納摩可能采取的暴力手段。

“達米安。我覺得我不是在逃避選擇。可能逃避本身就是一個選擇。他最開始在真相時，卡莫拉時他有而難回的國家。現在他不再需要政治避難了。卡莫拉是他的國家。”他的國家。喬納森重讀了這個。“事情變成這樣，一切就都變了。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不再……了解他了。”

“當一個人回到故土的時候。他就會被故土影響。或者他終究是來自那裡的，無論有沒有回到那裡，他都是那個樣子，隻是被其他的空氣掩蓋了。”達米安說，“如果他擁有，他就不會背叛。你覺得如果我最開始的時候就擁有刺客聯盟會是什麼樣？”

“謝謝你當時還是個小屁孩。”喬納森勉強扯扯嘴角，“我可真幸運。不過說實在的。我也不覺得那有什麼錯。站在最有利于自己國家的那邊。他對我說，所謂的‘全球化秩序’是‘你們的秩序’，所有不在這秩序内的都會遭受制裁。他說了一大通，我覺得都沒什麼錯。就是我覺得，這和他要維護核污水排放的事沒有關系。我真的感到費解。他說到麥阿瑟，說到30年軟着陸，好像這事不是應該他們負責，反到是其他人強行塞給他們的。雖然……哎。但是。達米安。我想起來。他最開始的時候也覺得我說話令人信服。他覺得‘我們應該利用好這點。’”

達米安歎氣。他不覺得喬應該考慮這個。這不适合他。

“然後他說你不幫我嗎。”喬納森苦笑道。

“你當然不會了。”達米安說。

“是啊……當然不。當然不會。這不是對的。”喬納森說。“然後他說，我們在鏡頭前親吻。我說是。愛沒什麼不對。他說是。這時我感到氣氛變了……”

達米安用鼻子輕哼了一聲，嘴角隻扯一邊，很快，動作幅度也不大，弱化的“嗤”。

“我問，那難道沒法解決嗎？他說有。代價是更深的依附。不能繼續這麼依附。”

“他和他的母親理念肯定不一樣。”

“我不知道。”

“我沒有想更多……他說我不需要你的保護。不。他實際說的是：‘我的國家不能繼續這樣依附另外一個國家’。”

“嗯。就當他這麼說吧。”

凱爾在邊上躺着，雖然身體被麻醉了。但是他感覺自己好像遊離在外面，真是個鬼魂，雙手也回來了似的。他聽得一愣一愣的。

現在年輕人的戀愛，真複雜啊。

122

有時候，真的很難區分，到底是被一個光頭大隻佬殺死恐怖，還是被這個光頭大隻佬強吻恐怖。

他雖然脖子不再被卡着了，但是現在被金并抱得牢牢的，哪兒也去不了。他沒法控制的心靈感應被近距離接觸拉了過去，深深潛入金并的腦海，但同時，外面人其它的獸行也同樣轉播到他這裡。他要吐了。

他一點也不想知道金并，威爾遜·菲斯克和他老婆的甜蜜過去。真恐怖。他們居然真的有甜蜜過去。而且他更不想知道，他們兩個人為人類繁衍做貢獻的時候都是什麼狀态。隐私信息頭一次讓他這麼排斥，他太恨這能力了，可能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全程都是金并第一視角。

真對不起，凡内莎。傑森想。我到時候一定給你的墳前送一束花。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看的，我們的腦子現在都不聽使喚。我覺得是他沒有征求我的同意就這麼做了。

“關于我們的兒子，理查德，我原諒你，真的。凡内莎。”

好麼，你的兒子也叫理查德，真巧。他會不會把你的腦瓜當成架子鼓啊？他以後會不會也榮謝寶頂啊？

傑森腦子裡紛飛的思緒像是上了德國高速一樣快，可就是沒有一輛車的車牌号寫着：如何脫身。他滿腦子不正常，能想到的隻有昏招。

“我們已經結束了。菲斯克。你不要再這樣了。”傑森模仿着金并記憶中，凡内莎的語氣說話，一邊說一邊做出一副推拒的樣子。

不然怎麼辦？我總不能一直讓他這麼抱着。外面的動靜我都聽見了，他奶奶的，什麼能力都好，怎麼偏是這個。現在他能接收到的不光是聲音了，他還能看見畫面，好像有人在他眼前放電影似的。到底是誰幹的，把這基地變成這樣？

湮滅在他們的身後看熱鬧看得可帶勁，甚至掏出了手機錄像，他越拍感覺身上越有力量，曾經毀天滅地的感覺又回來了，但是毀天滅地哪有眼前這個有意思？幫忙？幫什麼忙？傑森是對凱爾變回來至關重要不假，但他不是還沒死麼？

三個斯克魯人特工在傑森和金并糾纏時已經恢複過來。他們聽見那邊激烈的聲音，從地上撐起身子擡起頭。實在太好奇，多看一眼，多看兩眼，傑森真的裝成凡内莎的時候，直接爬起來了，呲牙咧嘴拖着腳湊到湮滅的身後，一塊兒圍觀。

“他們好專注哪。”蘋果鴨梨大頭男說。“像話劇現場。”

“是啊是啊。”牙套超長腿丫頭片子說，“不過我們要不要幫他一下？”

“幫誰？”

“幫那個長得帥的。”

“再看一會兒。”湮滅說完，回頭看一眼。這兩個斯克魯人剛才被金并暴打一通，凄凄慘慘，沒法繼續保持變身的形态，臉上和身上像是融化了，眼睛鼻子嘴都沒在正經位置呆着，胳膊腿的長短也不怎麼均衡，放在恐怖遊戲裡當怪物也沒什麼違和感。

要是一般人，這麼一眼肯定得吓夠嗆，但對于湮滅來講，這兩個人根本沒有他畫的畫炸裂，比他之前綁架凱爾爸爸的時候具象出來的人也十分不如。他不僅沒被吓到，心裡甚至還覺得十分親切。他舉着手機一邊錄像一邊說：“這場面，一般人可見不着。”

老太太的變形維持得還算完整，但看到這場面，她躲在設備的後面，緊着臉嘴巴微撅，嘴裡發出一連串“啧啧啧啧”，眉頭扭結，眼睛微眯，先天皺紋和後天人為加工出的褶皺拼出四個大字：世風日下。

她聯系01。

01這時候正在醫療室挂水，虛弱地接起通訊，聽聞三人直搗黃龍，馬上就能搞定金并，還以為自己休克之後出現什麼幻覺了。在反複确認後，他拔掉針頭，跳起來趕緊往飛船蟲洞發生室跑。

“什麼？還有别人在，要不要一起？不，不要。這樣就太容易打草驚蛇了。首要任務是解決金并，把動靜搞大一些然後就地隐蔽。把特别行動隊的先解救出來，然後是剩下的24人。随機應變，後續聽我指示。”

她說：“我已經聯系了長官，一會兒在這裡開啟蟲洞。我們得把金并引開，給他單獨送走。”送走的意思就是直接傳送到飛船裡。

沒人理會她。

傑森和金并瘋狂拉扯，轉頭一看，陰影中兩張沒有人樣的臉，他這樣過硬的心理素質愣是給吓得一哆嗦，湮滅身上還直冒黑霧，被這裡的射燈照得真像是活見鬼了。

等會兒？他幹嘛呢？

傑森定睛一看。

嚯。

“你為什麼不看着我？”金并問。

傑森冷笑一聲，朝金并的身後招呼：

“親愛的，你别傻站在後面了，你倒是說句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