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朝元辭章颔首,元辭章淡淡地掃過幾人,雖然沒什麼情緒,但是接收到他視線的幾人都感覺壓力山大。
元辭章進了内屋。
李意清道:“他還穿着官袍。出行不便,換身輕便的衣裳。你們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毓心:“自然是想殿下和驸馬有機會一道出門的機會。殿下,你聽到了多少?”
李意清:“聽到你們在推诿誰吃了最後一個餡餅。你們啊,真是胡來。他每日都那麼辛苦……”
幾人心中委屈,這可都是元辭章早起吩咐的。尤其是許三和茴香肚子都吃撐了。
毓心看了一眼低着頭的衆人,主動道:“殿下,我們下次不敢自作主張了。”
“無妨,我下值之後便不是很忙了。你不必責怪他們。”
換好衣裳的元辭章這時也走了出來,一身雪色長袍不染纖塵,暗紋典雅内斂,好一副翩翩公子。
他嗓音低醇溫潤,春風化雨。
——呸!
許三在心底帶頭唾棄自家公子。
明明就是他的想法,現在卻反而來裝好人。
李意清看幾人低頭交接目光,輕咳了一聲,“好啦。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若是夜市上有好吃好喝的,我幫你們帶一些。”
幾人神色這才好看起來,茴香和毓心湊到李意清的身邊,笑眯眯地壓低聲音道:“殿下,你剛才是在心疼驸馬哦。”
李意清:“……”
剛剛還一臉傷心,現在一臉賊笑,她真是低估了這幾個順竿往上爬的本事。
李意清選擇緘默。
茴香朝毓心眨眼,“殿下這是在害羞呢。”
李意清聽不下去,先一步離開了院子。
晚一步的元辭章出來後,看見正在等自己的李意清,自然而然牽起了她柔弱無骨的手。
李意清:“怎麼現在才出來?”
元辭章:“沒什麼。”
他當然不會說自己賠了兩壇藏酒給四人,才平息他們的委屈。
許三明明是他的貼身小厮,可是方才卻仿佛自打生下來就和李意清是一派,他義正言辭地代表其他三人道:
“幸虧你是驸馬,我們才心甘情願被幾壇酒收買,換做旁人,直接押送官府。”
元辭章輕笑,大方的多加了兩壇。
許三還在雲裡霧裡的時候,元辭章已經踏着月色離開。
雪色與月光交織,他的聲音融化在晚風中。
“這很好。”
*
舒州的夜市自黃昏後起,最晚能到亥時。
沿着拱橋兩岸,四通八達,倒處是些吃食玩偶,還有放河燈的攤位,五文錢一盞燈,店家提供紙筆,可寫心願于紙上,随河而下。
年輕的男女樂此不疲,站在河兩岸看着河燈搖曳。
樹蔭下,畫像的師傅就着灰暗的燭光,提筆畫着畫像。
李意清多看了一眼,有一對老夫妻坐在畫師的對面,兩人都已經年過半百,鬓發斑白,手卻緊緊相牽。
旁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有人道:“這對夫妻每年來樹下畫像,年輕的時候還不是這一位畫師,而是這位畫師的爹爹,現在老畫師離開了,換小畫師接着畫。”
聽到的人很是驚訝,“兩代人,這是畫了多少幅了?”
“十七歲算起,迄今也有三十六幅了。老畫師在世的時候,六文錢一張畫,現在到了小畫師這裡,漲了四文錢,可是老畫師臨終之前特意叮囑,若是這對老夫妻,價格不變。”
一會兒的功夫,畫師攤被圍得水洩不通。
人生能有多少個三十六年,李意清見看不着了,便安靜地走在路上。
元辭章注意到李意清心緒的變化,輕輕用拇指勾了勾李意清的掌心。
李意清被他攪回神,壞心眼地伸手捏他的指骨。
手上幼稚地較勁,臉上卻一派雲淡風輕。
元辭章道:“夫人想吃什麼?”
李意清被他的稱呼逗弄得臉頰飛紅。
元辭章故作不解,明知故問:“是我哪裡說錯了嗎?”
這人可真越來越壞了。
李意清不敢看元辭章幽潭般的眸光,略顯狼狽地移開視線。
“沒、沒說錯。”
元辭章嘴唇翕動還欲說話,便感受到一隻手忽然捂在自己的唇上。
李意清的目光在夜市中梭巡,目光鎖定在一家買油酥面的店家。
“那個!我想吃油酥面。”
元辭章眸中滿是星星點點的笑意。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