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茴香還在繼續道:“我也不想催殿下,隻是鹽運使昨夜請了三次,說不定是有什麼急事?”
毓心老神在在地擇菜,頭也不擡道:“天大的事,也沒殿下休息好重要、驸馬今日說了,誰來也不必理會。”
茴香坐回矮凳。
“說的也是。”
兩人的交談聲一字不落的被李意清聽到,她忍不住無聲輕笑。
在床上又安安靜靜躺了半個時辰,才覺得身上的酸痛感退下去些許。
她算好了時間,等時候差不多一到,輕聲道:“毓心,茴香。”
侯在外間的毓心和茴香立刻放下手中的事,走進内堂伺候她梳洗妝發。
因着起的時辰太晚,差不多到了午時,李意清便将兩餐合一,用起了新炖的銀耳粥。
她正在吃飯,就看見一個門房急匆匆走了來。
洛石眼皮一跳,看了一眼李意清,快步走到門房身邊,低聲斥責道:“沒看見殿下正在用飯,有什麼事不能等吃過了再說?”
門房道:“我也不想來叨擾殿下,隻是孟夫人一直在門外站着不走……我能有什麼辦法。”
一旁的婢女道:“殿下是君,孟氏女再名門閨秀,也隻是臣子,她樂意等,讓她等就是了。難不成她想要求見,殿下就要眼巴巴上趕着去見嗎?”
這話說的狂妄,不過洛石聽了卻覺得舒心,他瞪了門房一眼,“聽到沒?”
門房點頭如搗蒜,又馬不停蹄地趕去外頭了。
洛石準備退回李意清身邊時,忽然對剛剛主動開口的婢女說:“你叫什麼名字?”
婢女聽到洛石的提問,立刻俯身行禮,聲音不卑不亢道:
“奴婢竹月。今日才被公子指來海棠院伺候,略通些拳腳功夫。”
她這話一出,洛石差不多就明白了元辭章的意思。
怕李意清跑腿太過辛勞,特意派了一個會功夫的婢女近身伺候,若是以後洛石領命外出,李意清的安全也更有保障些。
洛石心底還挺滿意這個安排,打定主意過幾日試試這個竹月的身手,便回到李意清的身邊。
李意清一口粥一個春卷,用得惬意。看見洛石回來,随口道:“方才怎麼了?”
洛石微微遲疑,輕聲說道:“孟國公的嫡長孫女求見。”
孟國公的嫡長孫女,是孟氏的貴女,也是鄭延齡的妻子,孟韫浔。
李意清拿勺的手微頓,不清不淡地看他一眼。
“昨夜來的也是她?”
“是,”洛石摸不準李意清那一眼的意思,但是聽到疑問,沒有隐瞞,“她帶的是鹽運使的帖子。不過當時殿下正在和驸馬用飯,我們便自作主張打發了。”
隻是沒想到這位孟夫人如此锲而不舍,今日一早又來了。
洛石說完,謹慎地觀察李意清的反應。
畢竟不讓孟韫浔進來,是他們幾個的主意,并未獲得殿下的首肯。若是殿下有意召見孟家人,他們可就是好心辦了壞事。
而李意清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她的反應很平常,甚至還有空小聲對茴香道:“今日茗禾做菜走神,連這枚春卷焦了都沒注意到。”
她一邊說着,一邊用銀箸指了指那一個表面有些焦黑的春卷。
茴香見着後,立刻拍着胸脯保證道:“殿下放心,過會兒我就去和茗禾說。以後準不會再犯。”
李意清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而後對洛石道:“今日不論誰來,我一律不見。”
隻要想起孟氏這麼多年做的混賬事,李意清就感覺到一陣反胃。
洛石提起來的心落了回去,露出一抹笑。
“殿下放心就是。”
*
元府外。
門房第三次後海棠院退回來,看見盯着自己的孟夫人,心底一陣發虛。
孟韫浔眼線上挑,不笑的時候滿臉威嚴。此刻她薄唇微抿,冷聲道:“殿下還是不肯見我嗎?”
門房點了點頭,低聲道:“殿下還在用膳,怕是沒時間召見……夫人。”
孟韫浔身邊的婢女道:“娘子,我們可還要繼續等下去?”
“等。”
孟韫浔雖然臉色不好看,卻仍舊挺直脊背站在元府門前,對周圍路過人的竊竊私語毫不在意。
“隻要我站在門邊一直等,殿下總會看見我的誠意的。”
她說完,忽然眉宇蹙起,轉頭問身邊的丫鬟,“鄭延齡還沒有回來?”
丫鬟聲如蚊呐,“娘子忘了嗎?昨夜新知府請姑爺喝酒,不醉不歸……”
孟韫浔聞言,皺起的眉頭微微放松,擺了擺手,不再多說。
她能清楚的感知到,鄭延齡欲發不受自己掌控,一種什麼東西快要脫軌的緊張感時刻拉扯着她的神經。
她想到家中的子女,強行壓抑住那股不安。
隻要自己背靠孟氏,鄭延齡就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孟韫浔收回視線後,被她盯着的丫鬟才猛地舒氣。
被娘子盯着,跟被毒蛇盯着的感覺一樣,陰森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