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離開之後,李意清靜靜端起手中的茶盞。
守在門口的許三走了進來,悄悄湊到李意清的身邊耳語。
李意清聞言,眼底閃過一絲疑慮。
許三說完,微微後退幾步,拱手向李意清道:“殿下,公子說後續決斷,由殿下做主。”
李意清緩緩放下茶杯,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此人看着平靜無波,與我也沒什麼牽連,誰知道背後竟然有這樣一段緣由。”
許三道:“殿下準備怎麼做?”
元辭章查清事情原委後,将來龍去脈說給李意清聽,本意就給讓李意清自己動手料理此事。
兩人心中有謀算,許三心裡門清,隻需要聽從吩咐即可。
李意清想得極快,随後道:“明日,便将我病了的消息放出去。”
於光公主一病的消息放出去,元府的門檻怕是都會被江甯府的貴人踏破。
許三聞言,開始着手準備此事。
毓心回來時,剛好聽到李意清的決定。
她有些遲疑,輕聲道:“殿下,你才剛剛服下藥,今後還未可得知情況呢。這樣着急,會不會過于倉促?”
李意清道:“遲則生變。”
從她被診出中毒,到今日服下丹藥,已經過去了足足六日。
這六日茴香和毓心海棠院守得和鐵桶一樣,下毒之人數日難以接近。
李意清将消息放出去之後,無非兩種可能,一是那人早在漫長的等待中耗盡耐心,迫不及待過來探問。
二是那人做賊心虛,不敢探問。
若是眼下那人還在暗處,自然難尋。可元辭章既然已經鎖定人選,隻需要引蛇出洞,便能看到對面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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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意清受傷的消息,當天下午傳了出去,不到第二天,已經小半個江甯府都已經知曉。
昨夜晚間,便已經開始有陸陸續續的人湊到元府門房前,打聽於光公主的近況。
門房聽了吩咐,緊緊閉着牙關,旁人來問,一概隻推辭公主初來江甯水土不服。
就算有想來看望的,也被天色太晚為由攔在了門外。
李意清昨夜喝藥調養,藥中有安神的方子,故而早在歇息。今日一早剛醒,就聽到有人前來探望的消息。
茴香詢問地看向李意清,見她微微颔首,擊掌示意侯在外屋的蘭澈進來梳發。
等妝容畫完,倒是看不出憔悴的樣子了。
毓心端來淨手的銅盆,放下後,悄聲附耳對李意清道:“殿下,裕親王來了。”
第一位來拜訪的,居然是裕親王。
李意清輕輕按捺住心中的驚詫,面色如常地洗幹淨手。
臨走之前,她特意檢查了一眼妝面,見沒有任何不妥,轉身出了寝屋。
*
裕親王進門之後,看見的便是李意清面色紅潤,眉眼燦然的模樣。
見到此狀,裕親王松了一口氣。
昨夜府上下人來報李意清身子不好,他差點沒在家中摔盞。
此刻他正在奉旨南下巡遊江南諸地,若是李意清在這個地界上出事,順成帝治起照顧不周、監管不力的罪名可不會心慈手軟。
那老匹夫不是個好的,慫恿他的女兒李泊芳露面。
李泊芳前腳剛來,後腳公主好端端在府上坐着出了事。
那老匹夫是想将這樁禍事都推給他。
今日新來的鹽鐵使本就不好對付,於光公主出了事的消息一旦流傳開來,他回到京城都直不起腰。
裕親王醞釀片刻,出聲道:“聽說公主病了,不知道現在可好些了?”
李意清笑道:“本就不是什麼大事,手底下的人沒個輕重,倒是讓堂伯擔心了。”
裕親王見李意清回答坦蕩,心裡記挂着李泊芳來找她的事情,見她不提,心裡又忍不住七上八下起來。
“那日……那日泊芳來找你,可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李意清平靜地回看他,“堂伯,什麼叫作不該說的?”
裕親王向來古井無波的眼神中出現一抹極輕的慌亂與懷疑。
“沒什麼,畢竟泊芳被我寵壞了,怕她口無遮攔,冒犯公主。”
李意清道:“堂伯不必擔心,隻是我們堂姐妹之間很久不見,多絮叨了幾句罷了。”
裕親王聞言,臉上的神情不見絲毫的放松之色。
果然,下一秒就聽見李意清話鋒一轉,不輕不重道:“隻是交談之間,堂姐似乎對已經議親的黃家孫兒多是關注,堂伯知道嗎?”
裕親王臉色一變,隐隐有些發青。
李意清用眼角於光默默觀察他的反應,下一瞬就已然确定:
裕親王是知曉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