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心中充滿了疑惑,卻也知道在沒有線索之前勿可輕舉妄動。
她将此事壓下,轉而問元辭章,“要去赴宴嗎?”
“自然是要的。”
元辭章頓了頓,才道,“且先看一眼這施知府想做什麼。”
不管是敵是友,總要會上一會。
*
二月廿三那天,新任知府到了的消息長了腿一般傳遍大街小巷。
李意清在海棠院中,前腳聽到茴香感慨這新知府的排場可真大,召了下面九個縣城的知縣親去府城相迎接。
後腳,新知府的宴貼就遞到了李意清的手中。
他像是生怕李意清忘了幾天前發的帖子。
李意清看了一遍沒有絲毫改動的宴貼,吩咐人将其收了下去。
等日落西山,她換好衣裳,和元辭章一道去了東升樓。
*
此刻日落西山,晚霞漫天。
晚食時分,東升樓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姚掌櫃像是受人所托,自打太陽落山起,就一直站在門外候着,有老客見了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好奇:
“敢問何方大駕,能讓姚掌櫃親自在門口迎接。”
姚掌櫃心中跌宕難平,聽到老客的取笑,臉上擠出一抹假笑:“四爺,您這話說的,這江甯府的權貴可不少啊。”
他話音落下,老客也估摸出了幾分不尋常的意味,朝他笑了笑,不再多問。
李意清和元辭章出現時,姚掌櫃幾乎是本能間就反應了過來。
他連忙踱步上前,朝兩人拱手,“兩位貴客,樓上請。”
李意清視線落在他大拇指戴着的扳指上,頓了頓道:“帶路。”
姚掌櫃自然感受到了那股極具壓迫感的視線。
聽到李意清發話,立刻殷勤上前,嘴上有些歉意地道:“施大人還在應酬,可能還要晚些時候才能來。”
今日是施長青走馬上任的第一天,新官上任三把火,江甯府作為江南門戶存在,這麼些年地下的知縣縣令沒少從中碰到好處。
他剛來就急急召見縣令,免不了要敲打一番。
李意清坐下後道:“不急,我們在此稍後片刻就是。”
她聲音清冷,姚掌櫃摸不準她的意思,隻好雙手交疊站在一旁,像是時刻準備聽從吩咐。
*
這間雅間仍舊擺放了一缸缸蓮。
李意清的視線落在缸蓮上,出聲道:“掌櫃,為何在雅間中擺放缸蓮?”
姚掌櫃忽然被點名,立刻道:“殿……貴客有所不知,這東升樓布局都是請了神蔔閣的玄道子算過,此處擺上一缸缸蓮,可以平衡風水,招财聚寶。”
“原來如此。”
李意清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姚掌櫃道:“莫非貴客覺得不妥嗎?”
李意清擡眼看他,道:“我對玄門五行和奇門遁甲并不了解。隻是今日在街上見到一個老道,轉悠了一整日也沒能招攬到一個生意,以為你們都不信這些罷了。”
姚掌櫃神色肅然了幾分,“可不敢不信。貴客,凡事講究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随後,他臉上帶了幾分自傲,“那些遊野的散道,怎麼能和神蔔閣的玄道子相提并論。您不知道,光是這東升樓的布局,以及雅間的布置,便足足花了白銀……”
姚掌櫃朝李意清比了一個數字。
李意清看見姚掌櫃比的“八”,有些訝異。
她當然不會覺得堂堂東升樓的掌櫃,會因為八十兩和八百兩而驚訝。
昔日她在京城太清觀供奉香火,點長明燈,捐納也隻百貫錢。
李意清很好地維持了面上的淡然,不着痕迹地道:“如此看來,東升樓本錢可不少。”
姚掌櫃見她這般說,頗有些唏噓:“可不止這些,時來境遷,風水輪流,故而風水位置也在發生變化。我們東家信這個,自打神蔔閣來後,每年都要請玄道子親自上門調整。”
李意清微微挑眉。
人有八字命格,流年運勢十年大換,自然,樓宅也有其風水“宅”格一談。
八宅風水中,就将宅院分作生氣宅、延年宅、天醫宅、五鬼宅和六煞宅等等。
講究些的人家,會在建宅子的時候考慮風水運勢,而後十年二十年才會請大師上門修正。
畢竟在一定時間段内,一個方位的風水局勢并不産生太大的變化。
沒想到這東升樓的東家,竟然每年都要請人上門。
一旁的茴香忍不住道:“這也太頻繁些了。莫不是發生過什麼兇事?”
姚掌櫃慌忙擺手:
“這位姑娘哪裡的話,我們東升樓幹幹淨淨迎客做生意,可不做那些下三濫的勾當。”
姚掌櫃怕幾人不信,接着道:“玄道子初來之時,曾主動給城中一戶姓範的人家看風水。點出‘開門見鏡,邪祟迎人’,那員外不信玄門,自然不将其放在眼裡,甚至故意擺了一面鏡子正對大門。後來那戶人家,小兒離奇溺亡在了水裡,老太太也頭風發作,那戶人家從此搬離了江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