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去呀?”薛裳理跟着問道,回頭看到婦人沖上前把銀子揣走了,“錢她收了。”
“誰也不會跟銀子過不去,”說着,看了眼塊牌子,擡頭望向高聳的轎子,笑着說道:“我倒有些好奇,這聖女什麼來頭。”
盧康顔在人群最後,從地上撿了幾塊稱手的石子。
人群中彌漫的詭異的氣氛,每個人臉上都帶着虔誠而肅殺的表情,跛腳的流浪漢,花貓臉的小女孩,錦衣玉食的鄉紳,憔悴枯槁的女人,有的變賣所有家産,有的從賬房中撥出一大筆錢,都是為了獻給苦三神,好讓聖女将自己的願望轉達給苦三神。
遠遠地看見薛裳理來了,眼見她拿着隻香噴噴的烤雞溜到了高台。盧康顔靜靜等着,果然沒出一會兒,原本紋絲不動的長布微微擺動。
等彩色長布不動了的時候,盧康顔舉起彈弓,瞄準轎頂綁着長布的繩子,第一下蹭了個邊,好在台前的幾個男人的關注點都在人□□上來的錢,第二下正中,轎子正前的長布一角落下,飄向另一側,衆人驚呼,轎中吃雞的“聖女”,也被所有人瞧見了。
“咳咳,”盧康顔拍了拍手,舉着牌子往人群中走,“有人可見識過這塊牌子?”
其中一男人喊道:“這不是聖女代表苦三神的牌子嘛?”
“是啊!”
“對,是苦三神的信物。”
“怎麼在她手上?”
“轎子裡哪個真是聖女?怎麼在,吃,吃肉啊?”
“不知道,你小點聲。”
“各位,聖不聖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裡的牌子代表着苦三神。”正說着,幾個男人繞過來想擒住她,她高舉牌子,指着那幾人說:“你們是想對苦三神不敬嗎?”
衆人皆看向那幾人,他們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盧康顔接着往前走,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皆怯懦地望着她。
她站在高台上,對着底下的人喊道:“你們這些錢财,錢财買來的,不過是你們虛僞的心安理得,你們是在用這些錢,玷污神佛的名号,企圖用肮髒的銀子,收買神佛的照拂,這就是你們求神拜佛的方式?”
台下有一兩人搖了搖頭。
“神佛是什麼?是你們供奉在心中的善,心中有善,善有善報,神佛自會庇佑你們,而不是靠這些,更别說是一個貪吃得嘴上油都沒抹幹淨的小孩。”
衆人望向轎中的管碗碗,她還不死心地抱着整隻雞。
“你們,”盧康顔指向一開始發話的男人,“你,故意歪曲神佛的意思,故意找來這麼一個小孩假扮聖女,騙取大家的錢财,你這是對苦三神的大不敬。”
“你,你什麼人在這兒信口雌黃,我們皆是信奉苦三神的人,對苦三神那可是心之向往,倒是你在這兒妖言惑衆……”
盧康顔舉起牌子,“這是什麼?”
“苦三神的信物。”底下有人喊道。
“那誰代表苦三神的意思?”
底下衆人七言八語。
“你。”薛裳理不知何時混在人群中,突然冒出來一聲。
“對,是你!”
一兩個人開始喊,後面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其中,男人臉上挂不住。
“那我就奉苦三神之意,命你将錢财退還給大家,再不得以錢财玷污苦三神的名諱。”
“退錢!”薛裳理這時候是相當默契。
“退錢!退錢!”一時間人聲鼎沸,還有人沖上台。
趁着混亂,盧康顔跑下台,人群中拉上薛裳理就跑。
出了紅楓寺,大街上遇到一輛馬車,剛送了誰家的人往回趕,轎廂是空的,兩人跳了上去。
“你們什麼人啊?”
盧康顔掏出銀子塞了過去,“麻煩小哥出城,越快越好,能載多遠就多遠。”
車夫收了銀子掂量了掂量,“出城五裡地啊。”
“行嘞。”
兩人氣喘勻了,薛裳理問道:“你不是不信苦……咳咳嗎?”擔心車夫聽到,忙拐了個彎,“說得有模有樣。”
“這佛啊廟啊,其實都一樣,沒了這尊神,照樣還有其他的冒出來,人心裡的神佛,是除不掉的。”
“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啊……
正說着,突然從窗戶沖進了一“物體”,兩人一驚,仔細一看原來是個人。
“管碗碗?”
管碗碗爬起來,理理頭發和衣服,“怎麼,你們把我的好差事毀了,載我一程都不行?”
“好差事?真是門好差事,吃喝不愁,伸手收錢,确實不錯,不過這昧良心的錢,用起來可還順手?”
“哼,能坐到聖女的位置是我的本事。”
盧康顔從腰間把那塊牌子掏出來,丢給管碗碗,“本事是不錯,病入膏肓的人不去求醫問藥,還心甘情願地把錢财奉上,這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管碗碗聽出她話語裡的諷刺,把牌子丢出車外,不惱反倒順着她的話說:“那可不,想跟本姑娘學,本姑娘還不稀得教。”
盧康顔拱手作揖,“自愧不如。”
說着望了眼車外,眼神示意了一下薛裳理,喊了一句“小哥五裡地啊。”,随後兩人從車後跳了下去。
“銀子都給了!”
沒想到薛裳理也開始注意到錢财這等身外之物了,“這銀子,就用來把這尊‘大佛’送走,也不虧。”
兩人看着馬車走遠。
“走,咱們走那條路。”
“那邊是哪兒?”
“古陵鎮。”
“你确定是往古陵鎮方向?”
“是不是的,隻要不是他們走的那條路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