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着人群自橋上起，沿街皆擠滿了人，多是姑娘家，莺莺燕燕的叫聲此起彼伏。

“前面在幹嘛？”盧康顔見此等湊熱鬧頓時心生好奇，直奔過去，然而放眼望去人多得根本上不了橋，于是她徑直去了河邊，剛站定就聽得姑娘們的喊聲。

“公子，公子！”

“公子這邊！”

橋上幾位男裝打扮的人臨橋而立，看着背影也着實挺拔，圍聚的人自橋上起，綿綿不絕。

“這古陵鎮果真是氣派，民風也如此奔放，我喜歡。”

薛裳理白了她一眼。

“哎你們這樣不行，看我的。”

盧康顔從地上撿了幾塊石頭，擠到了最前面，問道：“哪個哪個？”

“那個！”

“那位公子。”

姑娘們這邊一句，那邊一句，盧康顔瞄準了那位一襲青白衣衫的男子。

“看我的。”

石頭出手的瞬間，背後不知誰擠了她一下，砸偏了。

“唉不是那個。”

“旁邊那個。”

“你不行不行。”

“快别占着地兒了。”

姑娘們衆說紛纭把她擠了出去，好在薛裳理出手撐在她背後。

“不是，你們……”

盧康顔手握拳頭，完全沒有人理她，她隻得轉身找薛裳理讨個公道，“薛你看看她們。”

薛裳理毫不留情面地揭穿她，“還不是你要去湊熱鬧。”說完走了。

盧康顔追了上去，喋喋不休道：“不是，我這是好心好意啊，她們……”

橋上被砸那位公子一身蒼白，被砸到後回頭望向這邊，不動聲色中揣摩着遠去的倩影。

現下已戌時過半，要說也該日落而息，可這古陵鎮卻恰恰相反，高低樓閣長街小巷皆是燈火通明，紅牆綠瓦，樂聲不止。

盧康顔和薛裳理二人這一路，也是時不時駐足湊個熱鬧，但途徑的幾個地方皆無法跟此處相比拟。

盧康顔停在一買面具的攤位前，拿起幾個戲臉試戴在頭上，透過面具問道：“哎這什麼日子要帶面具？”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這可是我們古陵鎮的傳統，這戴面具之人……”

賣面具的大叔說到半截，盧康顔就被返回來的薛裳理揪走了，手裡的面具忙抛回給大叔。

而那攤位後不遠的暗處，一位身材纖細的男子靜靜伫立着，盯着盧薛二人的身影。片刻前，他從旁邊的醫館出來，正看着盧康顔揭下面具後露出的容顔，便悄悄盯着，直至二人消失在人群中。

“這路過十個攤，九個你都要唠唠嗑。”

“老闆對不住，”盧康顔喊了這麼一句，跟上薛裳理的步伐，還是難掩心頭的好奇，“我看這地方比得上新年的熱鬧，定是更有什麼新奇的玩意兒。”

沒想到一語中的。

兩人駐足在一座樓前，忍不住連連稱歎。

樓前的街道更是人頭攢動，進出的人摩肩接踵。這便是秋韻風滿樓，古陵鎮熱鬧的中心，确實是恢弘氣派，五層高樓三面相依，一面臨水視野開闊，樓内分别以“鏡”“花”“月”三字為題，裝飾各異，中央幾尺高的台子鋪着胭脂色的毯子，上好棉紗加蠶絲線，配着紫棠和赤金色紋飾，誰人看了都覺得富麗堂皇。

盧康顔拉着薛裳理混了進去，擠上了“花樓”，直到四樓才有立足的地方。這對面的“月樓”是主樓，視野極佳，當然也并非她們這些散客能去的地方。

台子上舞女們正在跳舞，露着曼妙的身材，這二月天的末了，美自是極美，可要說冷，那也确實是冷。可她們絲毫未受影響，一個個表演得活靈活現，顧盼生姿。

盧康顔止不住地拍手叫好。

薛裳理拉了下她的胳膊讓她收斂些。

“幹嘛？”

“你看看都是什麼人在叫好。”

盧康顔環視了一下周圍果然都是糙漢子，目不斜視地盯着舞女們，有些人還戴着面具，但女孩子家的也不少啊，“那又怎麼了，男人們愛看，姑娘們也愛看。”

剛還得瑟着，殊不知這說話間，又有多少人擠了上來，一個不留意，被身後擁上的力一推，本就半個身子在外面的人一個沒站穩栽了下去。

“薛！”下意識喊出口，伸手去抓。

然而，受限于薛裳理還被倆男人擋在斜後排，兩人的手沒有碰到。

盧康顔還沒來得及想，手腳還在撲騰，隻感覺淩空的身子被人攔腰截住，接着就是穩當當地站在台子邊緣。

她看着眼前的人，高她許多，戴着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

盧康顔還未緩過神，扶她的那隻手收了回去，她的身子歪了一下，那人又立馬伸手擋在她身側，防止她摔倒，不過并未挨到她，蒼白色的袖子在這夜裡格外令人矚目。

“小心。”

這聲“小心”讓她笃定，遂擡起兩隻胳膊，慢慢舉到他面前，輕輕地揭下那人的面具。

她嘴角忍不住上揚，欣喜道：“是你？真的是你！”

他慢慢地笑了，淺笑，一如這濃墨清冷的夜，在這二月天給人渾身一個激靈，故人重逢，原來是這個滋味。

一身墨灰色的人趕來，揭下面具，急切地問道：“沒事吧？”

“梁燕？”盧康顔看向跑來的人，“好久不見。”

梁燕的目光這才從秋崇轉向盧康顔，略帶意外，“盧姑娘。”

“這才多久不見，怎麼你們兩人都長這麼高了？”

盧康顔也不知道薛裳理是怎麼突破層層擠滿的人群沖下來的，她一來就抓着她胳膊四下瞧了個遍，“你怎麼樣？哪兒摔着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