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才知道,像他這樣出身的人,若不趨炎附勢,便什麼都不會有。可他不願做那樣的人,甯願繼續當個清高的寒門小吏。
“你們二人是兩情相悅,若你能愛她敬她,便談不上攀附。國公府可以給你機會,但能不能抓住機會還是得看你自己,你若覺得委屈了知之,便應當乘着東風往上爬,日後封侯拜相,證明知之沒有選錯人。”
“可我若是如此……”葉明璟欲言又止。
雲姝說道:“你是覺得,若是如此就是變相承認了你們寒門子弟不走捷徑便沒有出路了,你沒有堅守本心。”
“是,若每個寒門子弟都走捷徑,和那些二世祖又有何區别。”
“自然有區别,區别在于你們是不是清正嚴明,有沒有為民請命。你若能借着國公府的勢力一展抱負,那日後你在提拔下屬的時候便可以引以為戒,以能力論高低,多給有才幹的寒門子弟一些機會,這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隻要能堅持本心,又何必拘泥于形式。”雲姝輕聲說道。
葉明璟徹底沉默了下來,就在雲姝想要離開時,才聽他如釋重負地說道:“蘇二小姐,你說得對,是我太不知變通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雲姝見他已想通,便不再多說什麼,讓馬夫驅車離去。
兩輛馬車擦肩而過時,她隻留下了一句話:“一定一定要好好對知之。”
一轉眼,雲姝和蕭彥回踏上了去益州的路。當然,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去的是宜州。
為了掩人耳目,這次出行蕭彥回扮作外出經商的商人,雲姝則扮作他寵愛的美妾。
因着路途遙遠,雲姝将銀燭和畫屏都帶上了,要不是秋水閣需要素娘打理,素娘恨不得一同前往。
一行人馬不停蹄地趕路,唯恐那書童就撐不住了。
這日馬車終于快要到蜀地的地界了,隻要翻過眼前這座山便可以入蜀。
當然,之後便是入蜀也還有大片的山路要走,要不怎麼說蜀地易守難攻呢。
山路蜿蜒,馬兒也跑不起來,一行人不得不将趕路的節奏放慢。
衆人往前走了許久才看到一個小村莊,村莊外有人影一閃而過,司文将此事告訴蕭彥回。
蕭彥回十分鎮定:“就在此處投宿吧。”
馬車緩緩駛進小村莊,蕭彥回用手指輕輕撩起車窗的簾子,此時太陽正要下山,金色的陽光灑在麥田裡,田間的壯漢們都擡起頭來,好奇地看着外來的馬車。
司文跳下車去,找到一個漢子,笑眯眯地說道:“這位大哥,我家主子路過此地,想要借宿一晚,請問這村中的裡正在何處啊?”
大靖朝每個村莊都會有一名裡正,裡正會管理村民們的日常生活,在村中極有威信。
那漢子逆着陽光眯了眯眼,警惕地說道:“你們是誰?來我們村裡想幹什麼?”
周圍的壯漢也都停下手中的活,盯着司文。
“大哥你們不要誤會,我們是去蜀地行商的,因着前後就這一個村子,眼看着天色将晚,這才想着在此投宿。”司文長了張娃娃臉,瞧着便平易近人。
那大哥看了又看,才不情願地說道:“沿着這條道一直走,喏,那邊最氣派那個宅子就是村正的家。”
司文忙不疊點頭,連連說道:“多謝大哥。”
因着衆人假裝是經商的,所以這一路走來,司文都一副點頭哈腰的市井模樣。
之後一行人便坐着車往裡正家去,裡正家的宅子和京城的普通民宅都沒法比,但在這小村莊内也說得上是富貴逼人了。
下了馬車,雲姝戴着白色面紗,穿着普通細布制的衣裙。蕭彥回也是細布長衫,瞧着便是最普通不過的生意人,就是臉太俊了些。
司文已經上前跟裡正家的小丫鬟說明了來意,并奉上了一提糕點和兩匹細布作為見面禮,衆人在門口等着裡正的答複。
過了片刻,一個身穿寶藍色錦袍,身形魁梧皮膚黝黑的男子走了出來。
他沖衆人抱了抱拳,聲若洪鐘:“各位,我便是這泉水村的裡正吳虎,誰是你們的頭頭啊。”
蕭彥回也上前一步抱拳道:“裡正,叨擾了。在下崔淵,帶着妻子和家仆前往蜀地經商,途經泉水村,想在此借宿一宿。”
吳虎的目光掃過雲姝,對蕭彥回說的話有些不以為然。
世人都知道,外出經商多是帶美妾或是半路認識的相好,可不會帶發妻。
被一個大漢看着,雲姝有些不适,輕輕地擰了擰眉。
蕭彥回見狀,側身遮住了雲姝,從司文手中拿了一兩銀子遞給吳虎:“裡正,麻煩了。”
在這小村莊裡,一兩銀子已是不少。蕭彥回雖然能拿出更多的銀錢,但出門在外不宜露富。
吳虎這才收回目光,笑着說道:“各位遠道而來,快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