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知之仿佛恢複了從前的狀态,每日一大早來駐顔齋,忙到晚上才回國公府,便是宋澄月和姜聞意都沒瞧出異樣。
住在國公府内的雲姝卻知道,京中不少夫人都在偷偷打聽知之這個待字閨中的國公府小姐,想将知之聘回家去當兒媳婦。
從前知之對這些事極為反對,蕭三夫人是提也不敢提,可這幾日知之卻松了口,同意蕭三夫人替她慢慢相看起來。
傍晚秋水閣内。
雲姝捧着臉在庭院裡發呆,她腦海裡想着的是知之和葉明璟的事情。
修長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後便是蕭彥回帶笑的聲音:“在想什麼?”
雲姝回過神來,看向月色下面含笑意的蕭彥回,說道:“你過來了。”
這些時日,蕭彥回每日都要來見她,要麼将她從千金堂接回來,要麼夜裡來秋水閣坐會兒喝喝茶。
可不管蕭彥回做得多麼明顯,國公府内無一人來問過雲姝,包括蕭老夫人,都好像并不知情一般。
“今日過來是有件要事想與你商量。”蕭彥回的神情中帶着幾分認真。
“何事?”雲姝有些疑惑。
“那書童我找到了。”
雲姝記了起來,是蕭彥回表叔的書童阿昌,當年是阿昌找人模仿了蕭彥回母親崔氏的字迹,僞造了崔氏和她表哥私會墜崖的證據,找到這個人或許可以還崔氏清白。
“他在何處?”
“蜀地益州。我本想派人将他帶來京城審問,可他如今重病纏身,長途奔波定然是受不住的。所以,我想請你陪我去一趟益州,我不想什麼都還沒問出來,他便一命嗚呼了。”
蕭彥回頗有些無奈,平日裡深不見底的眸子,如今水潤潤地看着雲姝,瞧着便可憐巴巴的,讓人無法拒絕。
“你何時啟程?我與你同去便是。”雲姝一口答應,她知道此事對蕭彥回很是重要。
“兩日後便啟程,屆時我就說是宜州的舊友患了頑疾,我帶你前去醫治。”
“這樣也好,免得被人察覺你是去找阿昌的。”
第二日,雲姝去千金堂跟劉掌櫃交代了一番,又與知之、聞意和澄月三人說了這情況。
她們三人自然是不想與雲姝分開的,但是雲姝去宜州是有正事,她們也沒法勸雲姝不去。
因着雲姝這兩日要收拾行李,便沒有等知之,準備先行回到國公府。
隻是她剛走出千金堂就發現,對面巷子裡停着的馬車很像葉明璟的車。
“小姐,這幾日我都能瞧見這車。”畫屏見狀說道。
“知之知道這事嗎?”雲姝擰眉問道。
“應當是不知道的,知之小姐這些時日都在駐顔齋忙着呢,天不黑不回家的。”畫屏想了想說道。
“過去瞧瞧。”
雲姝讓馬夫将車駕到了葉明璟的車旁,透過車窗,她輕輕敲了敲葉明璟的車璧。
“葉大人,我是知之的表姐蘇雲姝,你在此處可是在等知之?”雲姝直接問道。
以往葉明璟常來駐顔齋接他母親,自然是認識雲姝的。
“蘇二小姐,我隻是來看看。”葉明璟的聲音有些低落。
“你既然與知之說了,你們并非一路人,為何又要來。”雲姝有些不滿,知之心中的苦她都看在眼裡。
葉明璟沉默了一會兒,歎息着說道:“我并不想打擾她,隻是忍不住想來看看。”
“你若喜歡知之,為何又要顧慮那麼多,令兩個人都痛苦。”雲姝忍不住勸道。
“我雖考了狀元入了翰林,可我出身寒門,朝中無人,日後也不會有前程。我家境貧寒,祖上不曾留下任何産業,僅憑我那點俸祿,很難讓知之繼續過如今這般錦衣玉食的生活。那我又有什麼資格耽誤她。”葉明璟的聲音低沉,裡面有藏不住的痛苦。
雲姝聽完此話,有些不留情面地說道:“其實你知道的,隻要你娶了她,你的同僚和上峰都不敢再為難你,你的仕途便會順利起來,待你身居要職,銀錢也不是問題了。你隻是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是,我不想成為我最讨厭的那種人,靠着攀附高門才能加官晉爵,做一個吃軟飯的廢物。若是如此,我十年寒窗又有何意義?”葉明璟的情緒有些激動,他心中壓抑的不甘和委屈被逐漸喚醒。
雲姝沒有看到,葉明璟的眼中布滿了血絲,這些日子他過得并不比知之好。
他寒窗苦讀十幾載,剛高中狀元時,也是滿腔熱血、自命不凡,想要為大靖朝、為聖上、為百姓奉獻所有。
可他來到翰林院當差後,初時同僚還關照他一二,後來摸清楚他在朝中并無靠山,便處處排擠他,時不時對他冷嘲熱諷,哪怕他辦事更穩妥更有章法,也得不到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