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南走出王宮時,整條魚宛若一條在海灘上擱淺了十天的魚,令每個人見之側目。
大司農這是遭遇了什麼慘絕人寰的蹂/躏嗎?
但這裡是王宮啊,大司農位列公卿,誰敢在王宮傷害大司農?
圖南魂不守舍的回到家裡,将身體摔進竹塌,四肢無力的攤開,兩眼瞪天。
從日落到月升,從月升到日出,圖南都沒挪動一下位置,不飲不食。
“阿母阿母....”
一團肉團砸在圖南肚子上,将癱了一天的圖南砸得坐起,身體彎曲。
肉團連珠箭般問:“阿母阿母,外面到處都在說,太父太母賜婚給你與阿父,是真的嗎?你改變主意願意與阿父結婚了?”
圖南捂着肚子看着圓滾滾的小家夥。“棠,你怎麼這麼胖?”
我們是半年沒見不是十年沒見呀,而且魚類生活在海裡,每天遊泳極耗體力,肥胖極難,棠怎麼做到半年胖成球的?
棠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也還好....阿母你嫌棄我?”
“沒有,我怎麼可能嫌棄全世界最可愛的棠?”圖南抱起肉團親了一通。“棠沒有胖,隻是豐滿,更可愛了。”
棠撅起的嘴這才恢複笑容。“還是阿母有眼光,對了,阿母你還沒說呢,你改變主意願意與阿父結婚了嗎?”
“沒有。”
“外面的傳言是假的?”
“是真的。”
“啊?”
“權力可以強扭瓜。”
“那阿母打算怎麼辦?”
圖南歎道:“還沒想好。”
折丹敢賜婚就一定做好了防自己逃跑的準備,她一時間真沒什麼辦法。
似是想起什麼,圖南補充道:“實在不行,也隻能捏着鼻子認了。”
棠驚訝的看着圖南,旋即四顧,贊同道:“雖然美貌不能當飯吃,但可以下飯,就像我,吃飯前照一照鏡子,可以多幹兩碗魚。”
圖南想了想,無法反駁。
大概是棠安慰到了癢處,圖南總算不癱了,打起精神正常點卯、下值,處理大司農的事物。
需要做的事也不多。
大司農畢竟不是個人小團隊,是一整個部門,一個成熟的部門離了某個人就會出問題,隻能說明這個國家将亡。
一個成熟的部門中,人員的工作量根據職位決定,職位越低,工作量越大,越忙碌,職位越高,工作量越小,也....談不上輕松,至少圖南看着冷期的氣候變化,腦仁比整個大司農府的社畜們加起來更痛苦。社畜們隻是身體疲憊,她是精神疲憊,不能做好應對,跟前任一樣下獄還是小事,做錯一個決策,都是百萬千萬條人命。不是每個人都能那麼多人命無動于衷,如果能,那說明這個國家将亡。
圖南每天看卷宗、關注海國境内的農作物種類與各地糧倉存糧、從其它國家購買大宗糧食,下值前再騷擾下大司空府。
在無法計/劃生育也改變不了氣候,收稅收多少自己也沒決定權的情況下,她能做的不多。
增加農作物的種類,并根據氣候調整各地作物種類,如此,糧食最多減産,而非絕收,至于減産導緻的口糧缺口怎麼辦,且走且看。
騷擾大司空府,多建些水利,能挽救一分收成是一分。
下值後去看棠正在搞的慈善,小魚崽子今年沒體驗人生,而是用從父母那裡薅來的錢辦起慈幼院,收留孤兒與沒有子女的老人。
圖南對此很不解:“你把錢給風神教不是更方便?你自己做,便隻能在帝都這裡做,不像風神教,一個成熟的慈善機構,可以在半個星球搞慈善。”
魚崽道:“風神教很好,但它隻收養女嬰,看情況管一下孤寡老人,其它不管。”
做為一個宗教,風神教就差把特色寫在臉上。
别人做慈善,不論男女都收養,風神教不,它隻收養女嬰,男嬰最多幫忙找一下願意收養的人,找不到的話,男嬰就可以去死了。
不過不管男嬰,但風神教對老人卻沒有性别上的區别對待,不論男人還是女人,隻要是孤寡老人,都願意給予雇傭。
是的,雇傭,風神教會雇傭孤寡老人照顧女嬰,打掃神廟的衛生,與喜歡用幹活利索的青壯的正常雇主截然不同。
風神教能忍受孤寡老人因為年老體衰而幹活慢,但不能容忍對方什麼都不幹。
棠解釋道:“将錢給風神教便意味着放棄雄性孤兒,我也能理解風神教的做法,在女嬰死亡率比男嬰高的地方,風神教若收養被遺棄的男嬰無異于對國落井下石,縮短國祚,但海國的男女嬰死亡率相差無幾,沒必要學它。可風神教不會為我破壞規矩,這是它延續數千載的根基。”
圖南道:“但風神教有自己的産業收入,你辦的慈幼院靠什麼延續?我與你阿父的錢說不定哪天就有變化。”
棠顯然想過這個問題,回道:“募捐,我打算定期向貴族和有錢人募捐,他們捐贈東西給我,我再舉辦宴會,讓他們競拍,所得之财用來辦慈幼院。”
圖南噗嗤笑了。“你這宰肥羊技術着實出色,但貴族與有錢人憑什麼做這個冤大頭?自己的錢想怎麼花是人的自由,哪怕扔進水裡也能聽個響,拿去做慈善,什麼回報都看不到。”
風神教的曆史已經充分證明了一件事,雖然慈善也可以賺錢,但正常的做慈善,金山銀海都不夠添無底洞。
風神教的收入不夠多嗎?
夠,但也不夠填這個無底洞,若非風神教的存世之基與父權制捆綁,父權制不亡,風神教永遠都有生存土壤,如此反人性的宗教早風流雲散。
顯然,棠想做的慈善和風神教是同一種,既如此,便需與風神教一樣,想辦法從其它方面弄來錢财填無底洞。
棠答:“我父是王孫,陸君與嗣君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我辦宴會給别人一個給我送錢的機會,誰能吝啬錢财?”
圖南噎了下,好一會,問:“這主意誰給你出的?”
真是個天才。
雖然棠擺明了是想薅羊毛,但頂着我父王孫扶搖的牌子,沒人能拒絕給她送錢。
那是給慈善募捐嗎?
那是榮耀。
你送錢,棠不一定記得你,但你不送錢,棠一定記得你。
棠答:“淮,她看我發愁沒錢,便給我想了這樣一個辦法,單純的靠良心募捐是不會募捐到多少東西的,但我以王孫之女的身份設宴,并記住來過的人與沒募捐的人,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能記得沒募捐之人的名字,再偶爾表示,我與阿父吃飯時會聊起募捐之人與沒募捐之人,必定财源滾滾。”
圖南真誠道:“她真會狐假虎威。”
但淮再能出主意解決經濟來源,在構建慈幼院上卻幫不了忙,大家都沒經驗。
慈善很容易變成盈利慈善,這點從風神教的曆史記載就能看出。
雖然貴賤有别,貴族與氓庶各有一套三觀,但同理心這玩意不受階級控制。
古往今來想搞慈善的人并不少,風神教也樂見此事,做慈善的人多,它的經濟壓力就輕,但風神教的傳說裡也清楚描述了那些慈善機構的結局:或亡于沒錢,或亡于盈利。
棠不願自己辦的慈善機構因為内部問題而導緻錢沒去到該去的地方。
圖南隻能每天抽空去幫忙搭建。
“雖然是搞慈善,但你願意自帶幹糧,别人不樂意,而你也不可能找到與你一樣願意自帶幹糧的人。因此這方面我們可以參考風神教,風神教要求教徒要麼有一技之長,要麼有足夠的家業,反正能自己養活自己還有餘裕。”
棠狐疑:“這樣的人就有行善的心?”
“想多了,風神教是看上了她們的家産,你可以理解為吃絕戶。”
棠:“....教徒也不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