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之時,軒轅氏一統華夏,治理神州,後來,黃帝乘龍飛升,業滿成仙,他的子孫後代分封領地,各自為王,人類也便這樣一代代流傳下去,漸漸的,軒轅這個姓氏,反而慢慢淡出了廣闊九州。後來,戰亂頻生,大地之上烽火連城,無一不是争權奪勢,想要獨霸天下,在這樣日益貪婪的欲望和算計中,軒轅一族卷入了無休止的血腥紛争裡,陰謀、背叛,還有殺戮,族人終于不堪忍受,由族中祭司帶領,離開了生養自己的故土,避往北疆。
帝神之城,位于北疆天狼星下,是軒轅一族最後的栖身之所,城中所有的人,都是遺有黃帝軒轅氏血脈的後裔。
雖然這裡遠離中原,不會再有戰亂殺戮,但北疆終年苦寒,晝夜極長,你到過九州,當會明白。因為這裡氣候惡劣,根本不适宜部族居住,帝神之城的大祭司以自己的身體作引,在城中的祭台上割開雙腕,讓鮮血順着祭台的血槽流到這些石頭的地面上,然後順着這些石塊的凹槽慢慢的繼續流下去。因為手腕上的傷口極細,所以這些鮮血一直流了七天七夜,終于流遍全城,從上面看下去,竟是一條鮮血繪成的巨大騰龍,這條巨龍真正形成之時,整個帝神之城,血光沖天,幾乎把整個北疆的天空都染紅了。
這樣的異象,驚動了全城的部族,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城中,看着這場百年不遇的奇觀,然而這隻是開始,紅光消散,地上鮮血彙成的巨龍騰空,消失在天際,然後,從黑色的天空中緩緩落下三道缥缈不清的人影,一直落到城中心的祭台上,圍攏在大祭司的身邊。這三個人,一個人首龍身,一個人首牛身,還有一個女子,長着人首蛇身,有部族裡的長者認得他們,叫出了他們的名字,伏羲、女娲,和神農。
三皇的神相在祭台上和大祭司說了什麼話,然後各自向他手裡放了不知什麼東西,就慢慢消失了。大祭司雙手捧着三位神上留下的東西,面帶笑容,忽然從祭台上飛起,一直飛到了你剛剛看到的那座牌樓跟前,那時候,那裡還沒有牌樓,就在他飛過去的時候,忽然從地上飛沙走石,瞬間立起了那樣一座高大的石牌,大祭司将手上的東西在那座牌樓的石梁上一抹,接着便消失不見。
帝神之城的族人趕過去一看,隻見那座憑空多出來的牌樓上青光幽幽的現出了八個字,就是:三皇靈祉,福庇軒轅。回頭去找大祭司,卻怎麼也找不到,一直到天亮的時候,有人上了祭台,才發現大祭司獨自躺在祭台中心,已經流盡鮮血而死,原來昨夜那個飛上牌樓的身影,隻是他最後未散的魂魄。
沒有人知道帝神之城的露白大祭司生命的最後到底和三位神上說了什麼,但自那之後,帝神之城中竟然有了一種神奇的力量,那就是,就算是在這樣寒冷惡劣的環境中,隻要按照時節播種,便能生長出和在中原大地上一樣的糧食和植物,就是倚靠着這件靈祉,軒轅一族才能在這永無溫暖的帝神之城長久的生存下去。
清漣聽他說到這裡,想起了自己在九州之時刻骨銘心的苦寒,不禁輕輕打了一個哆嗦,伸手握住軒轅承的手,低聲道:“原來阿承的家鄉,是這麼一個可怕的地方。”
軒轅承側過眼眸看着她,淡淡一笑,“終年寒冷,并不能算是可怕,這世上有些東西,遠比這件事可怕的多。”
清漣眸子明光閃動,若有所悟的點點頭,看着他道:“然後呢,阿承接着講給我聽。”
軒轅承點了點頭,右手慢慢擡起,将那隻小孩兒玩的撥浪鼓拿到眼前,伸出左手輕輕撫摸。
我出生的時候,距離露白大祭司用鮮血畫龍祭祀三皇已經過去了千年之久,我一睜開眼,看見的就是這個寒冷卻肅穆的帝神之城。我的父親,是此代大祭司鈎吻同父異母的兄弟,而我母親,并不是帝神之城中的人,她是我父親在一次圍獵中帶回的一個女子,據說當時父親隻身追趕一隻白色巨熊,臨到近前才看見這隻白熊的背上竟然還馱着一個熟睡的女子,父親殺了白熊,将那個女子帶了回來。這個女子的容貌,并非那種可以讓人一眼傾倒的美麗,可是她卻有一雙世上最清澈明亮的眼睛,在她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我父親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她,一定要娶她為妻。
他的這一決定遭到了包括大祭司在内族中所有長者的反對,雖然母親對父親說她是烈山部族長的女兒,因為暴雪在茫茫冰原上迷路,但大祭司鈎吻卻并不為所動,他一直堅信我母親是那隻白熊幻化的妖靈,用妖術迷惑我父親借以毀滅軒轅一族。全族的長老和鈎吻一起,決定将我母親在祭台上用火燒死,我父親以死相護,願用性命擔保他心愛的嫤婳不是邪靈,許是我父親的做法太過決絕,又許是鈎吻大祭司終于念着一點兄弟情義,終于答應不再殺死嫤婳,但這女子永遠也别想成為我父親名正言順的妻子,如果想和我父親在一起,隻能做妾。
我母親同樣深愛我父親,含淚答應了這個屈辱的要求,成親的那一夜,沒有一個族人前來道賀,紅燭之前,我父親折箭為誓,今生隻有她一妻,絕不會再娶其他女子。就這樣,我爹和我娘就在這間石頭的屋子裡生活在一起,然後,就有了我。
我小的時候,娘就常常用這個撥浪鼓哄我玩兒,我爹爹卻喜歡給我用木頭做些刀劍,教我舞弄,我一直都很快樂的和爹娘生活在一起,絲毫也不在意鈎吻大祭司厭惡的目光,我本來以為,我會這樣守着爹娘,快快樂樂的長大,直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