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我心裡有數，時間還來得及。隻一炷香的時間，讓我和瑤瑤單獨說會兒話。”

喻甯如此堅持，蔚澄也沒辦法，她輕輕一揮手，衆丫鬟輕聲說了句“是”，便魚貫而出。

待屋子裡隻有她們姐妹兩人時，慕瑤溫語：“怎麼了？”

“瑤瑤，我右眼跳得厲害，心也跳得厲害。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真的不想嫁了。”

這個時候聽到喻甯說這樣的話，慕瑤也覺得無奈。如果在今天之前，喻甯去拼力抗争的話，即使不一定成功，至少還可以一試。可這會兒都要上花轎了才後悔，什麼都來不及計劃，未免為時已晚。

饒是如此，慕瑤還是安慰着自己的好友，“甯甯，你在怕什麼呢？怕不幸福嗎？”

“那個孫财我連見都沒見過，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什麼都不知道，又何談幸福呢？”

“甯甯，你這麼優秀出色，世上很少有男子遇見你卻不珍惜你的，相信那個孫财會善待你的。”

“會嗎？”說這話時，喻甯覺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如果真如慕瑤所說，遇見自己的男子都會動心，那麼那個人為什麼畏縮不前不敢來見自己呢？

“會的啊。”

喻甯向慕瑤投來求助的眼神，“瑤瑤，你說我會幸福嗎？”平日溫婉娴靜的喻甯，此時内心格外慌亂不安。

慕瑤為了讓喻甯安心，眼神堅定道：“會的，你一定會幸福的。甯甯，我去廟裡給你求了個上上簽，你定會婚姻美滿，宜室宜家。”

聽慕瑤這樣說，喻甯的眉尖微微舒展了些。

慕瑤想了想後喃喃一問：“你是不是還在想那個吳笙呢？”

聽到吳笙這個名字，喻甯的眼波忽地一蕩，可轉眼間又歸于平靜黯然，她抿了抿唇，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個吳笙是喻甯父親的下屬都尉，與喻甯也是偶然相識。初見時，喻甯見吳笙身姿偉奇，便心生愛慕。吳笙見喻甯如玉芳華，也不敢逼視。那一絲絲情愫在兩個年輕人心中生出。

喻甯心有吳笙後便告與慕瑤，分享女兒家的小心事。而且每每說起吳笙那個人，喻甯眉眼都是笑的，慕瑤一看就知道喻甯深陷情網。

喻甯也曾問慕瑤有無心上人，慕瑤隻是搖了搖頭。喻甯仍不信便纏着追問：“難道你身邊連個像樣的追求者都沒有嗎？”

“我周圍從來沒有什麼追求者的，像樣的更是沒有。”

喻甯嫣然戲笑，“瑤瑤，你會沒有追求者？恐怕慕名追求你的人可以排滿西平大街。”

“那些人怎麼能算呢？”慕瑤支吾片刻後說道，“隻是有那麼一個人，總是欺負我，但實話實說，他也掏心掏肺對我好的時候。但如實說，他不算是我的心上人。”

慕瑤也曾想過，如果她不是再那樣的情境下與葉陽晨相遇相識，或許今天的結果就有不同了。當時葉陽晨把慕瑤搶上山，慕瑤先入為主就不會對葉陽晨有任何好感。他們兩人相識的起點太低，還不如兩個陌生人簡單相遇呢，那樣至少會不存偏見地試着了解對方。

“他是誰？”喻甯的好奇心完全被吊了起來，盯着慕瑤玩味地笑。

慕瑤抿了抿下唇，“就是當初…把我搶到…土匪寨的人。”

聽慕瑤那麼說，喻甯先是一愣，然後意味深長地一笑，“瑤瑤，緣分真的妙不可言，是不是？他是你的劫，将來或許也是你的情。”

“他是不是我的情，如今還不得知。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他肯定是我的劫。”慕瑤本不想多聊葉陽晨的，可喻甯是她最好的姐妹，她不想對她有所隐瞞。那日喻甯問了許多葉陽晨的事，慕瑤都事無巨細地将給她聽，尤其是葉陽晨“欺負”自己的部份。

當時林慕瑤的心裡還是很羨慕喻甯的，至少喻甯心有意中人，而她自己就沒有這樣一個令她牽腸挂肚的人，也從不會提到葉陽晨時便笑靥雙頰，羞紅玉顔。

不過現在細細回想，喻甯與吳笙之間，并沒有轟轟烈烈，也沒有山盟海誓，或許有的隻是兩人之間沒有挑明的若有若無的情愫。就連喻甯自己都不确定吳笙對自己是真的有情？還是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唯一能讓喻甯回憶起來至今還覺得十分幸福的事，就是吳笙送給她的一支珠钗。以喻甯的出身，她當然看得出來那支钗不過是便宜地攤貨，可她還是寶貝得什麼似的。

孫家來提親那日，喻甯鼓足勇氣，讓丫鬟蔚澄裝作無意地去将此事透露給吳笙知道，但等了兩日吳笙那邊都沒有任何反應。喻甯心裡很失落，可她靜下心一想，卻沒有權力去怨吳笙，畢竟吳笙沒有對她許諾過什麼，所以連錯付了這樣的話喻甯都覺得自己沒資格說。

納征那日，喻甯看着婚書，瞬間，一大顆眼淚落下。那一刻，她緩閉雙眼，心碎神傷。那天之後，喻甯便大病一場，一連幾日都躺在床上。慕瑤每天都來看望喻甯，看着喻甯曾經那如玉般的臉變得如此憔悴，過去那櫻紅雙唇也幹裂發白，她心痛如絞。

當時慕瑤勸慰着：“甯甯，如果你不願意這門婚事，誰也不能逼你的，你何必自苦呢？你快振作起來。”

喻甯心酸一笑，“不行的，沒那麼容易的。”她心知，父親這麼快地把自己嫁到孫家，就是看重孫家沾着“皇親”的背景。一旦兩家聯姻，會對父親的仕途大有助益。那麼這種情況下，父親又怎麼會同意退婚呢？

慕瑤堅持道：“甯甯，你别傻了，沒有什麼難的，你可以逃走的，讓吳笙帶着你遠走高飛，浪迹天涯。真到了婚典那日，才是什麼都來不及了。”

喻甯輕輕搖了搖頭，顫聲道：“瑤瑤，别說了，我認命了。”她的話剛一出口，眼角的淚水便應聲滑落。喻甯何曾沒想過讓吳笙帶自己走呢？可是吳笙卻什麼表示都沒有，她也隻能獨自在暗夜裡腸斷心摧。

聽了喻甯的那番話，慕瑤在床邊嗟歎，但也不知該怎麼勸她了。

……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到了，貼身丫鬟蔚澄又帶着所有人回到喻甯屋中。大家是真的不敢再耽擱了，若是新姑爺的轎子到了喻府，大小姐依然沒有梳妝穿戴完畢，那是會出大事的。

見自家小姐臉上還挂有淚痕，蔚澄連忙補了補粉，幫着遮掩過去。梳妝完未久，孫财便來喻府親迎了。

吉時已到，喻甯在衆人的攙扶下上了喜嬌。她蒙着蓋頭坐在嬌子裡，聽着外面吹鑼打鼓的喜樂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去孫府的這條路不算太遠，但喻甯卻覺得漫長，好像自己走的是一條不歸路。

慕瑤跟着迎親的隊伍走去了孫府，即使她帶着惟帽，身上所流露出的出塵氣質，也令街上的男子頻頻側目。慕瑤剛行至孫府大門外，正準備跟着賓客走進府去，這時自己的手就被一人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