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韶持劍飛身一躍,隻見無柯快步往前走了幾步,催動功力起了一道金色鐘鼎罩。
談韶自空中手一揮,化出一片劍雨,頃刻之間,劍如雨下,金色鐘鼎瞬間出現一道道裂縫。
“破。”
輕飄飄地一聲,鐘鼎便化作一片片金色的碎片,落入塵埃。
“呃!”無柯猛咳一灘血,半跪在地上。
談韶手一動,收回劍,飛身往祭台趕,無柯擡手随意擦拭嘴角的血迹,拖着一旁倒地的法杖,格擋在談韶身前。
談韶眸光冷冽,一劍斬斷法杖,與此同時一掌抓住無柯的臉,狠狠地往地面一砸。
瞬間,地面被砸出一個大窟窿,無柯滿臉鮮血,身體抽搐幾下,隻留下微弱的呼吸聲,以此證明他還活着。
談韶甩甩手,髒污的鮮血順着他的指尖落在地上,他聽到小石在喚他:“師兄。”
談韶擡眼,看向小石,小石蹙眉,眸色深沉,一瞬間,談韶呼吸一亂,他感覺,那雙眼睛後面是一個他魂牽夢萦的靈魂。
談韶閉了閉眼,轉身走向祭台,祭台之上,細碎的靈魂光片正在慢慢聚集,他知道,是程姑娘的靈魂正在聚攏。
身後無柯正在劇烈地掙紮,卻無法抓住談韶的衣角。
談韶手中持劍,凝望着那片片靈魂。
“咳……談韶!”無柯十指無力地扣着地,瞳孔充血,聲嘶力竭地吼着,“我隻是要一個她,你為何容不下她!”
“不是我容不下她,”談韶道,“是你毀了她。”
不劫城給他招魂的法子,除了用活人獻祭這點有違人道,其中最為重要的一點,怕是用亡者怨靈浸染了被召的魂魄,縱使回來,怕是會怨氣纏身,走火入魔。
然而無柯隻是痙攣地扣着地,沉重的呼吸聲吹撒在地面,卻沒有對談韶的話提出質疑。
談韶看在眼裡,縱使心中有所準備,然而在此時猜測得到證實,他心裡還是感到一陣寒氣。
靈魂逐漸聚攏,慢慢形成人形,在向□□靠近。
談韶擡手結印,落了一道鐘鼎結界将這即将臨世的惡魂困在裡面。
“阿漾……”無柯似乎在一瞬間有了力氣,連滾帶爬爬上祭台,拍打着結界。
阿漾的靈魂已然成型,被怨靈所浸染過的靈魂通身散發着腐敗的濁氣,再不似當年純淨。
因為結界内法咒的加持,程阿漾的靈魂呈現出痛苦之色,在與無柯一寸之隔的地方哀怨地嚎叫着。
“阿漾,阿漾……”無柯眼淚終是忍不住,“對不起……阿漾……可我沒辦法啊,阿漾,我沒辦法了,我太想你了,我不能,不能失去你啊……”
阿漾的靈魂已然瘋魔,雙目赤紅,正因痛苦而撕扯着自己。
無柯心中不忍,他轉身來抓住談韶的衣角:“談公子,你救救她,她是無辜的啊,你不能這樣對她……”
談韶望着阿漾的靈魂,片刻道:“無能為力。”
“這個法咒會超度她的靈魂,至于能不能保她靈魂完整,我也不知道,你們還有半炷香的時間,抓緊吧。”談韶說罷,垂眸下台階。
這話無疑是給無柯下了最後的判決,他猛然從袖中取出一柄短刀,刺向談韶,談韶聞聲,側身躲過,抓住無柯的手狠狠一摔。
“……你以為,你身邊的人,就是什麼好人嗎?”無柯嘴角溢出血沫,桀桀地笑着。
談韶眸色一沉,他微微俯身。
“你以為傀儡就隻有這種嗎?”無柯勉強撐起身,死死地盯着談韶,“傀儡最初的形态,莫過于以死物化人形。”
以死物化人形……
幾乎一瞬間,談韶便想到小石。
他們此次能很快繞開看守禅房的和尚,都得益于小石用一張黃符,一個枕頭便能化作一個栩栩如生的人。
然而,無柯沒想到,話都說到這地步,談韶卻在他面前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談韶微微一挑眉,一臉無謂:“住持與其關心我,不如與程姑娘好好珍惜時間吧。”
說罷,他轉身,手中把玩着短刀,向小石使了個眼色。
小石會意,便跟在他身後離開。
無柯愣在原地,片刻後,他緩緩轉頭,他輕輕撫摸上那道隔開他們的屏障。
“阿漾……”
一聲聲呢喃過後,無柯靠在屏障上,閉上眼:“我毀了你……别怕,我會一直陪着你……”
傀儡數量極其繁多,加之又在晚上,因此傀儡幾乎可以是金剛不壞之身。
曹空等人雖說做好了準備,卻也被打得有些吃力。
更别提那些隻是一味為無柯賣命的僧人,更是被打的手足無措。
談韶處理完無柯,便帶着小石出來一起除傀儡。
此時寺廟已經被火燒過一遍了,然而這些傀儡卻似乎隻是受了一點小傷。
不必多說,這些傀儡怕是有所增強。
門外一聲響,談韶回頭一看,是沈洛憐帶着一衆宮徒來了。
“你們報的信?”談韶問曹空。
曹空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啊,前面這些和尚看得緊也沒給我們報信的機會,現在打成這樣,就算報信了他們也趕不過來啊。”
那隻有一種可能了。
談韶望向寺廟最西邊。
由于沈洛憐的及時支援,傀儡很快被控制住,能絞殺的也被絞殺,還有一部分則被封印起來帶回宮門。
處理殘局之時,談韶見到了苦柳大師。
談韶與他遙遙對望,便走向他:“多謝大師相助。”
談韶俯身,行了禮。
苦柳微微點頭,道:“不必謝我,要謝還是謝此次冒險出寺的那個孩子吧。”
“大師與小師傅都應受這一謝。”談韶道。
苦柳微微笑着,渾濁的眼睛望向殿内,片刻問:“我那犯錯的孩子,他最後可有什麼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