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韶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垂着眸,道:“他與程姑娘不會分開了。”
“那便好,”苦柳言語間盡是酸澀,許是自己緩過來了,道:“多謝談公子了。”
送走苦柳,談韶轉身,卻看到莫問一臉為難地看着他。
談韶心下疑惑,面上不顯,走了過去,問:“師兄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莫問蹙眉看着他,微微歎氣,道:“有件事壓在我心頭已久,左想右想,我想,還是要與你說。”
“和我有關?”
“不錯,”莫問神色莊重,“準确來說,就是你的事。”
“那不妨明說。”談韶心頭有些隐隐不安。
莫問看向不遠處指揮的沈洛憐,道:“借地方說罷。”
談韶眉頭輕蹙,卻不說什麼,随着莫問到了一處禅房。
他看着莫問關上房門,問:“師兄,現在可以說了嗎?”
“歸年,”莫問垂眸組織了半天語言,有些糾結,幹脆直接了當一點,“你和懷衍是半妝吧。”
莫問看似反問,但語氣上的笃定,讓談韶知曉,他是在陳述。
談韶心頭情緒翻湧,面上依舊鎮定自若,他想到了當時與無柯談話時,牆邊的野貓。
“當時牆邊的人是你吧?”談韶問。
“無心之舉。”
果真。
談韶心緊一瞬間後,一時間又有了些松泛和無奈。
他抱臂靠在柱子上,半邊身子都藏在陰影裡,道:“我們,确實是半妝中人,就因為我們是半妝中人,所以我們可以笃定,半妝與害我師尊之事毫無幹系。”
“有無幹系豈是你我能評斷的?”莫問有些急,“就算我相信你,沈師叔能嗎?死的人是她親姐姐,如今宮門能掌握的線索種種指向半妝,你說你一人之言,如何服衆?”
“此事我也在調查,”談韶眉宇間凝着肅然,“我相信,假以時日,真正的兇手便會浮出水面。”
莫問歎息地搖搖頭,道:“你知道如今修真界都在傳半妝已經淪為魔界走狗了嗎?”
談韶微微蹙眉:“此事我可以……”
砰!
門被一腳踹開,談韶與莫問心下都是一驚,擡頭往門外望去。
逆光處,沈洛憐手中的劍散發着殺氣,在夜色中冷冷發光。
完了。
談韶無比清晰地明白,自己幾乎沒有解釋的餘地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莫問,他趕忙跑到沈洛憐身邊:“師叔,你别沖動……”
“沖動?”沈洛憐猛地一瞪莫問,“你說我沖動?我阿姐唯一的弟子居然與殺害她的人是一路人,你教我如何冷靜!”
“師叔!”談韶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師尊的死顯然是有心之人的嫁禍,你……”
“閉嘴!”沈洛憐怒喝道,“憑你也配叫她師尊?”
說着,她一劍刺來,談韶往邊上躲開,莫問驚道:“快出去!”
談韶也知沈洛憐此時已經理智全無,隻能往門外跑。
沈洛憐追了出來,眼中帶着滔天的恨意。
“我阿姐哪點對不住你?果然,我應該早些聽她的,你和曹空,果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談韶一邊躲着她的劍意,一邊為自己辯解:“我與曹空除了半妝這個身份,對宮門從未有過一點不敬之意。”
“魔界走狗,其心當誅!”
這邊的打鬥聲把曹空等人也吸引了過來,曹空一見談韶居然和沈洛憐打起來了,心急如焚,忙一劍分開兩人,将談韶攬在身後,橫劍面向沈洛憐。
沈洛憐劍指兩人,冷聲道:“怎麼,這是湊一起了?”
曹空蹙眉:“師尊,你……”
“别叫我師尊!”沈洛憐厲聲道,劍尖從他又移向談韶,“你,還有你,又何曾把我們尊為師長過?!”
談韶拉住曹空,低聲道:“别說了,她發現我們是半妝了。”
“?!”曹空震驚,他望向沈洛憐,一時間百感交集卻不知說些什麼。
“師叔,不論發生什麼,也不至于對兩位師弟動手呀……”容燭鼓起勇氣過來扒拉沈洛憐。
“是啊,師叔,師弟們的為人您不相信他們難道還不相信秦長老看人的眼光嗎?”莫問溫聲安慰。
一聽到秦霜,沈洛憐一把掙開容燭的手,狠狠道:“師尊也是年紀大了,什麼樣的虎狼都往家裡引。”
談韶不禁蹙眉,他按住曹空的肩膀,往前走,冷聲道:“沈前輩,我知道你一時半會是不會相信我們,但我相信清者自清,我承認,我們與魔界确實有關聯,但所謂的殺害沈長老,不是我們做的我們不會認,我敬你一聲前輩,但你也别太過分。”
“我過分?”沈洛憐冷笑,“不過是我阿姐對你苛責了些,你至于讓她丢了性命嗎?!”
“沈前輩!”曹空眸色沉了下去,“我想談韶方才的話您怕是沒聽明白,沈長老之死與我們有何關聯?您這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給人安排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啊。”
“話由己說,你說沒做就沒做?”沈洛憐冷冷道,“凡事都憑證據。”
沈洛憐劍一震,冷聲道 :“鏡水瑤宮宮徒聽令,随我生擒談韶曹空。”
周遭的宮徒面面相觑,猶豫不決。
莫問面色不忍,上前道:“師叔……”
“怎麼,如今我已經沒有權利調動你們了嗎?”沈洛憐怒道。
“遵命!”宮徒們立刻将兩人圍起來,拔劍相向。
談韶閉了閉眼,與曹空背對背而立,低聲道:“準備跑。”
“嗯。”
兩人握緊劍,在衆人還沒行動前,談韶猛然揮劍,揚起一片塵霧,衆人一驚,忙閉眼擋住,再一睜眼,就看到他們飛躍上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