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滴。
僅此而已。
張夏旬很快整理好情緒,她好像又回到了很輕松的狀态。
她跟徐如徽說:“這話是不是很沒勁,其實以前我也對此嗤之以鼻,現在就覺得,老祖宗說得真他媽有道理。”
徐如徽拿勺子攪翻幾下湯碗,淡淡說:“不會啊,我一直都覺得這話挺對的。”
張夏旬有點意外,“嗯?”
徐如徽朝張夏旬一笑,“你忘啦,我一直是個很現實的人啊。”
張夏旬瞬間想起從前很多事情,笑着說:“也是。”
記得高中選文理那會兒,徐如徽本來是該選理科的。
她那時候文理成績都好,家長老師都認為理科以後出路多,結果徐如徽卻選了文科。
當時班任是張夏旬的嬸嬸,因為徐如徽和張夏旬關系好還特意找徐如徽談了話,她發表了一些很主觀的看法,以為徐如徽是個人喜歡文科,結果徐如徽說的是:“我覺得文科簡單,對我來說,文科能夠到的上限高一點,沒什麼喜不喜歡的,哪個能讓我分數高我選哪個。”
班任很意外,但是後來跟張夏旬說這些時又覺得意料之中。
徐如徽隻是看上去低調,其實做事情一直很有想法。
數學老師以前也說過一句話,他說徐如徽骨頭很硬。
班任跟張夏旬說時,張夏旬很震驚地問:“數學老師說的?數學老師還會說這種話呢?”
結果班任說:“也不是,他是聽其他人說的。”
“誰啊?”張夏旬好奇追問。
班任搖頭:“不知道,他沒說。”
如今想起這些,張夏旬忽然好奇地問徐如徽:“你以前跟數學老師關系好不?”
徐如徽問:“哪個數學老師?”
他們分過班,分班前和分班後的數學老師不是同一個人。
張夏旬說:“原來理科班那個。”
徐如徽想了想,幾乎沒什麼特别深刻的印象了,隻記得這位老師平時為人很嚴肅,不苟言笑的。
她搖頭:“沒怎麼接觸過。”
張夏旬:“是麼,那他還挺了解你的,眼睛很毒哦。”
徐如徽随口問:“怎麼了?”
張夏旬說:“他說你骨頭很硬。”
徐如徽一滞。
張夏旬以為徐如徽是覺得這用詞誇張,笑着揶揄:“是不是很毒?”
徐如徽很快垂眸,淡淡扯唇應了一聲不輕不重的,“嗯。”
其實不是數學老師毒。
如果徐如徽沒猜錯的話,這話應該是趙酉識說的。
她想起來了,她當初理科班的數學老師同時也是趙酉識實驗班的數學老師。
趙酉識這個人,一向跟所有人關系都很好,包括老師。
從小到大,似乎每個老師都很喜歡跟他進行除了學習以外的日常閑談。
他們總是很好奇趙酉識的想法。
因為趙酉識跟旁人不一樣。
他是很特别的存在。
一直都是。
和張夏旬分别後,徐如徽散着步往家裡走,快到家時,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她以為又是什麼奇奇怪怪的人,接通後聽到對方明顯大舌頭的聲音,停下腳步,試探地問:“冬越?”
“是我啊,徐如徽,徐如徽,你跟張夏旬在一起不?讓她接老子電話,”冬越一聽就是喝多了,發酒瘋,“憑什麼她說分手就分手!他媽的當初談戀愛時老子就差跪在那給她磕頭了,她才同意,現在她要分手怎麼不征求我的同意!”
冬越是體育生,以前上學的時候嘴裡就愛挂些不幹不淨的口頭禅。
徐如徽聽着,繼續擡腳往家走。
她邊走邊說:“我跟她不在一起,你有話直接找她說。”
“她不接我電話!”冬越大喊,“你以為我不想找她嗎!我現在在江城!我根本不在鹿上!”
徐如徽:“那你就回來。”
冬越沉默了。
徐如徽扯了下唇,“冬越,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喜歡張夏旬,可哪次不是張夏旬在配合你,你在江城上大學,她就也去江城,她學個護理專科而已,有必要去江城嗎?現在她在醫院實習,鹿上今年雪多大你知道嗎?你見過她眼底下的黑眼圈嗎?”
說着說着,頭頂的雪忽然大了起來。
徐如徽忽然停下腳步,擡頭望天。
原來趙酉識沒騙她。
下雪天真的也會有月亮。
徐如徽望着那月亮,眼睛漸漸變得濕潤。
她口吻忽然重起來,她很氣憤地說:“冬越,你根本就護不住她。”
張夏旬的父母是再婚的,高中張夏旬寫過一篇得分很高的作文。
那篇文的主題是,何以為家。
而張夏旬寫的是:《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其實嚴格來說,張夏旬算是寫跑題了,但是語文老師給了她很高的分數。
連僅僅隻是看了一篇作文的老師都能懂她,為什麼和她談戀愛的冬越卻不懂。
他們根本不懂,沒有家的人,是任何人都護不了的。
因為漂泊是沒有方向的。
而月亮再亮,也隻是一層光而已。
風雪如甚,何以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