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蘭微眨眨眼,“好,記得快去快回。”
唐柳應聲,離開書房去到後院添香,換新供品,打掃了一下石亭,等回到書房已是一炷香之後。歲蘭微在他進門的瞬間便從書卷中擡首,目含憂慮地看着他走近:“怎麼去了這麼久,是不是身子還不方便。”
“沒有的事。”唐柳在書案上來回掃視,琢磨着哪塊是墨,随口回了句。他拿起一塊黑乎乎的東西,留意了一下歲蘭微的反應,見無異常,接着開始尋硯台。正猶豫間,歲蘭微主動将硯台推至他手邊,溫聲道:“不用太多,相公若是累了,可以去榻上歇息。”
“今日怎麼總關心我累不累?”唐柳低頭研究了一下,試探着将墨條怼至硯台中。
歲蘭微臉色微紅,并不答話,往硯台裡添了些清水,重新捧起書。
唐柳看了他一眼,摸不着頭腦,于是認真研墨。
兩人在書房一待便待至酉時,屋内光線暗下來,歲蘭微方從書海中醒過神來。他懊惱地拍了下腦門,“瞧我又忘了時辰。”說着便放下筆匆匆往外走。
唐柳昨日熬了一夜,這會兒正躺在塌上打盹,連歲蘭微何時離開都不知道,等被飯香味勾醒,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書房内漆黑一片,暖黃的燭火從外頭照進來。唐柳坐起身,下意識先環顧一圈,沒找着想見到的人,登時心頭一緊。他生怕歲蘭微獨身去找元壺,匆忙下榻,一出屋子便見歲蘭微正于院内點燭。燈籠一盞一盞亮起來,燭光混合着清淩淩的月光灑滿院内每個角落,為石桌上的佳肴鍍上一層輝光。
歲蘭微點完燈籠,回過身瞧見唐柳,親昵地笑了一下:“相公,你醒的剛好,我正要去叫你呢。”
飯菜還散發着熱氣,唐柳道:“這些都是你做的?”
“是呀。”歲蘭微道,“今日做的晚了,廚房裡也沒什麼菜,隻能将就吃些。”
他說着擺好碗筷坐下,唐柳走過去,看着豐盛的菜肴頗不習慣:“這些粗活我來幹就行了,你就看看書,寫寫字,不用操心這些。”
“不是都說好了嗎,在書房裡我是公子你是書童,合該你伺候我。”歲蘭微道,“在書房之外,你為夫我為妻,為妻者為相公洗手作羹湯,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相公,你今日怎麼怪怪的,往常你從來不會說這些,對我亦是諸般小心。”
“我這不是怕你太操勞了嗎。”唐柳哪敢再接下去,連忙坐下拿起筷子。
“不操勞。”歲蘭微眼尾彎彎,“隻要是為了相公做的,都是我喜歡的,怎麼能算操勞。”
唐柳耳根一熱,沒好意思接話。
桌上四道菜的菜式都很簡單,味道卻意外的不錯,唐柳嘗了幾口,隻覺得意外地合胃口。歲蘭微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自己卻不動筷。
唐柳後知後覺,這會兒自己應該問上一嘴,于是咽下嘴裡的飯菜,道:“娘子怎麼不吃?”
歲蘭微苦惱地摸了下肚子:“不知道為什麼眼下一點都不餓,我沒什麼胃口,相公你吃就可以了。”
唐柳也就做做樣子,聞言點點頭專心吃飯,不多時便将桌上掃蕩一空。他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喟歎,正欲抹抹嘴巴,旁邊伸來一條雪白的帕子,輕柔地拭了拭他的嘴角。
唐柳愣愣扭頭,正對上一雙脈脈的眸子。
歲蘭微收回帕子,指尖在唐柳下颌輕撫而過,“相公,你才是累着了,瞧,都長胡子了。”
唐柳騰地起身,忽略歲蘭微訝異的神色,低頭快速收拾碗筷,“我去洗碗。”
他抱着一疊碗筷轉過身,默默深吸了一口氣。
唉,趁人之危耍流氓是不對的。
克制。
夜裡臨睡前,歲蘭微打了盆清水,和刀片幹帕一并端至床前。唐柳都準備吹燭睡覺了,見狀從床上坐起身,問歲蘭微要做什麼。
歲蘭微撚着刀片挨着他坐下,“給你刮刮胡子。”
唐柳摸摸下巴,“不用吧,放着明天早上我自己來。”
“不要,晚上會紮到我。”歲蘭微撫上唐柳耳根,不容置喙地将唐柳的臉扳過來,凝眸細細刮起來。
冰涼的刀片刮弄着皮膚,唐柳一動也不敢動,如此一來,其他感官便愈發敏感。幹淨豔麗的臉占據全部視線,無可忽視的幽香鑽入鼻尖,柔韌的身段緊貼于身,唐柳咽了咽口水,一時間視線窘迫地飄來飄去,卻忘了控制自己灼熱的呼吸。
歲蘭微的臉頰不知何時染上一抹粉嫩的色彩,并在唐柳無意識變得急促的呼吸中漸漸轉為酡紅。手上動作逐漸緩慢,思緒被另一種朦胧的念頭取代,歲蘭微迷迷糊糊的,鬼使神差擡眸望了一眼,恰與唐柳飄忽不定的目光對上。
燭火閃爍了一下,在兩道黏着的目光間未引起絲毫影響。
唐柳喑啞着聲音開口:“微微……”
話音未落,兩瓣柔軟的唇堵了上來。
唐柳腦子裡炸開一道煙花,劈手奪過歲蘭微手中刀片随意一扔,摟住人倒了下去,發絲交纏間交換了一個滾燙而混亂的吻。
待到雙唇分開,唐柳氣喘籲籲,歲蘭微翻身壓到他身上,雙眸明亮的如天邊的星子。
“相公,你沒有不舒服,對吧?”他将手按在唐柳腰帶上,再三确認。
唐柳渾身燥熱,點了點頭。
歲蘭微俯身擒住他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