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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其罪四十九 · 愚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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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

煎熬。

這兩個字不知從何時起就常伴裴鈞左右,幾乎是與“活着”二字誓同一處永不分離般,緊緊地楔在了他的命門之上,渾然不能割舍。

此時此刻,周身可怖的疼痛更是将裴鈞的昏迷煎熬成了一個夢。迷蒙間,他竟是再度看見了陰黑密室中數百支瑩燭的光點,和那晃動在燭火旁的人影……

有人在唱經,有人在頌咒。

有人搖着重重急急的鼓點銅鈴喚他歸來,磨得他耳根生痛!

——不,不。怎麼會這樣……

自上次中箭以後,不論是今生還是前世的姜越,都應已對招魂放手,那眼下的他就算是魂相不穩、命數垂危……又怎麼還會做起這薩滿招魂的怪夢?!

醒來。趕緊醒來!

裴鈞心中一驚,猛地掙紮,一身的疼痛卻好似捆縛他皮骨的枷鎖,将他的魂靈死死困在這肉身之中,半分都逃脫不得。而當他再度奮力抽身,費盡了全力想要睜眼看清時,那眼前花花綠綠的薩滿怪夢卻唰的一聲從他眼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自他身後傳來的一聲呼喚:

“裴大人!”

這一聲似回風拂雪,又似春櫻落泉,叫裴鈞這夢境倥偬回到前世,居然看見了前世姜煊夭折之後的事情。

那是元光九年春。

承平國使來朝,帶來一紙和親的婚約。裴鈞在與姜湛數度争吵後,依然以國事為重,少見地跟随了内閣的票拟,讓六部在朝會上表了和親的票。

當大紅的錦緞從宮裡直鋪到宮外,承平送親的人馬絡繹向宮中而去時,裴鈞站在禮部隊列中靜靜地望去,整個人仿似停滞在了那堆刺目的紅裡。

可世事與朝政卻并未停滞一分一毫。

在姜湛大婚的酒宴上,從西北駐地短暫歸京述職的姜越叫住了将要離席的他,負手站在飛華殿外的金柱旁,淡淡地問道:

“裴大人今日少言寡語,近來可是不順心麼?”

那時他以為姜越是要揭他傷疤、說風涼話,便笑着回頭諷了一句:“順心與否,都比不上晉王爺春風得意。聽說這是又要領兵西行了?恭喜恭喜。”

說罷他就抱拳告禮,袖手離去。

他的離席隻不過是那一場浩大宮宴的邊邊角角,而至于政事,在姜越那夜目送他黯然離去後,也依舊如火如荼地進行着。

張嶺借新政之機提出“改學”,谏言樹立新風,要令天下人懂法守規,故而大規模興建張氏業下的律學學堂。裴鈞多次上表反對,并在朝堂上與張嶺你來我往地相互攻讦,姜湛卻以為多修學堂無傷大雅,也無非為學,在治學上,就并不制止張嶺一家獨大的局面。

于是,裴鈞隻好帶領翰林一部分崇尚自由學風的官員提出修訂全國範圍的教本、教義,主張律學是諸多學科之一,不應獨樹于衆科之上,并在京中設講壇、開議市,以金銀換谏言,主張天下學子暢所欲言。

此舉被朝中自诩清流者諷刺為煽動人心的奸佞之行,甚言裴鈞要讓天下人都來教皇上做事,簡直是心懷鬼胎。這一時讓裴鈞與姜湛的關系在和親之事後更見微妙,改革阻力和政治壓力,就更是在姜湛的搖擺不定中盡數積壓在裴鈞的背脊上,讓裴鈞因此承受着更多不予理解的罵名。

自禮部始修教義後,地方書院不再能夠用以往刻闆的教條來束縛考生,願意花錢在書院念書的人益發少了。這叫地方鄉紳荷包漸空,朝中學官也滿腹怨言,繼而導緻裴鈞對寺子屋和吏治、稅法的改革完全無法在鄉鎮實行。

朝臣們等着看他的笑話,朝中除卻六部主心骨外,面對日複一日的嘈雜輿論,也無人再想支持他的決議,他每一次的谏言,便不過是在一衆朝臣的口舌間推來推去。

如此,來來回回的政治遊戲就一直随同新政走到了元光十三年。

春潮之後,鹽民反了。多個地域一同響應,打出個旗号來:

貪官污吏必須死。

新政為的是安撫生民、積攢國庫,鹽民一反直如釜底抽薪,十足十地表明了新政的敗落。

薛太傅引咎辭職,張嶺一病不起,趙太保年邁心竭退閣治學,朝中便無人敢與蔡延一争。

在六部的忿争中,裴鈞于多方推搡下披袍入閣,無奈坐進了太傅的位子,面對久病沉疴的天子和天下,面對蔡延的步步緊逼,他隻能借由“新政”的殼子勉為其難,自此便也頂下了更多的辱罵,開始了一場曆時五年的,由他自己引領的變革。

從這一刻起,時間就忽然像是被塞入了疾行的馬車中,霎時變得飛快,窗外的景色也遑遑逃過,那些遺忘了或難忘的,都像是流水般從指縫溜走。

除了政事,他好像什麼都記不清了。

在軍事上,他為防前朝擁兵叛亂的先例,一再地加強着中央皇權對地方軍的管控;在政事中,他開始極力打壓蔡張,借貶谪蔡飏來掣肘蔡延,又把張三從法司轉出為翰林院士,隻做文職,并不許國境内修建一切張家學堂,已有的也盡數拆毀,違者以操控人心為由嚴懲不貸。

至此,内閣多為撰寫诏書與議事的所在,票拟的權與利随之弱化,漸漸,更多的取舍和操控權就都掌握在了姜湛這個皇帝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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