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漸起,忙放紙鸢。
祝英回對放風筝這種事情倒沒有什麼興趣,但是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很有興趣。
祝英台難得把她的典籍往旁邊放了放,騰出了空隙放各式各樣的風筝,見祝英回沒什麼興趣的樣子,便道:“哥哥,事情是做不完的,倒不如去放一放紙鸢。”
祝英回單手支頤,另一隻修長的手翻着信件,春日陽光正好,落在她身上,便如一株參天的巨樹靜靜矗立天地之間,幽靜又挺拔。
聽見了妹妹的話,她漫不經心道:“你自己去便是了。”
作為現代人,各色新奇風筝她早就看遍了,哪裡還有什麼新鮮感。
祝英台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你不去,那真是可憐了馬兄精心尋來的風筝……”
祝英回一愣,轉頭看向祝英台:“今日又不是什麼年節,怎麼都想起來放風筝?”
“若是要說放風筝,尋常确是在上巳節。”祝英台聳了聳肩“可是,咱們倆上巳節忙得很,馬兄又跟你鬧着别扭。”
“那倆又吵着呢,王述說他一個人去沒意思,便都沒放。”
“隻是這一年到頭的晦氣總得放一放才是,不然堆積在這裡,人也要被它弄得晦氣了。”
祝英台笑道:“走吧哥,把晦氣都放出去,也為咱們的計劃添一份保佑。”
祝英回最終還是被說動了,随着妹妹一起前往後山,去補上這一份放晦氣的祝願。
待她們靠近後山,便看見了天空中飛得很高的幾隻風筝。
雄鷹、飛虎、狡狐、靈鹿。
個個精緻,祝英台笑着推了推姐姐:“快去快去,他們都将風筝放起來了!”
祝英回挽起袖子,扯了扯線,面對着風筝腳步輕快地退了兩步,風筝便乘風而起,飄向了空中。
而那一頭,慢慢升高的兩隻風筝吸引了其餘人的注意。
梁山伯笑道:“想必是祝氏兄弟二人的風筝,想不到祝英台當真将他兄長纏來了。”
“他們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忙什麼。”王述啧了一聲“天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荀巨伯倒是很理解:“祝英台和他哥哥都志在朝堂,想來也是為日後出仕做準備吧。”
藍田侯世子拖長了尾音:“要聯系的無非是門生故舊,同窗好友——他們又沒有門生,咱們不就在這裡嗎?還要去找誰啊。”
他憤憤不平:“有我王述還不夠嗎?還要去找其他人。”
馬文才斜了他一眼:“閉嘴放你的風筝。”
王述悄悄瞪了他一眼,小聲嘟哝:“這厮越來越過分了,聽不得别人質疑祝英回一丁點兒。”
梁、荀二人不自覺地對視一眼,硬生生把笑意給憋了下去,梁山伯咳嗽一聲:“想來,還是惺惺相惜吧。”
王述翻了個白眼:“那又不見他對你我惺惺相惜。”
“别說我們了,祝英台差哪兒了?隻要他哥哥在,馬文才眼裡就跟沒這人似的。”
“是嗎?”一道冷森森的聲線從旁邊傳了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架在了王述脖頸上,不偏不倚地用力摁在了他肩頸交界處。
“痛痛痛痛痛痛痛——”王述縮着脖子,努力想要掙紮出去,卻被馬文才單手牢牢桎梏,隻能承受這份“松筋舒骨”。
馬文才收回手,呵笑一聲:“果然,夫子說的技巧你全然沒聽。”
王述練習時愛偷懶,舞劍依靠的是手臂力量,夫子千叮咛萬囑咐不能用肩胛處的肌肉借力,他是一點兒沒聽進去。
馬文才扯了扯線,讓原本有下落之勢的風筝再次飛了起來,悠悠道:“王公子既然抱怨我眼裡沒旁人,我自然也不能叫王公子失望了。”
“每日清晨加練揮劍五百下。”
他笑意盎然:“我親自盯着你。”
梁山伯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噴笑出聲了,聽見王述哀嚎之聲,還是忍着笑好心提醒:“王述,于馬兄而言,咱們和祝英回不一樣,莫要與他比。”
在王述喋喋不休“有什麼不一樣,大家都是朋友”的背景音裡,他對上了馬文才驟然投過來的視線,溫和地對着他微笑了一下。
祝英台和祝英回要控制風筝,過來就難免要慢上一些,正巧聽見了王述在那裡嚷嚷有什麼不一樣,難免好奇:“怎麼了?”
王述氣咻咻地把剛才的事情全都傾倒而出,最後質問祝英回:“你說!有什麼不一樣!”
“我早看你倆就奇怪了,上巳節就那麼一天我沒看着,你們就和好了。”
“之前明明怎麼勸都一直像個死人一樣裝聽不懂,我走了你們就和好了!”
“怎麼,我王述是多餘嗎?!”
祝英回直面他的質疑,神色一動,不由得看向了梁山伯,就收到了向來溫和的人一個微淺的笑容。
祝英回:……
這是報複吧?絕對是報複吧?報複他們倆拽着他和荀巨伯去辯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