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不知道她姐姐是怎麼把明顯有意見的馬文才說服的。
但看着兩人被老師點出來打了一場表演賽後,她不由得感歎:“我哥的功夫真挺不錯的。”
豈止是不錯,好到她都不知道姐姐是打哪兒學來的。
如果不是她們作為雙胞胎,從小便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祝英台都懷疑親姐是不是背着她去拜了個厲害的師父。
荀巨伯啧了一聲:“我倒是好奇這兩人若是真打起來,誰能赢。”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祝英台想了想:“若是一對一就不好說,可若是在戰場上,我哥得勝的概率不高。”
王述湊了過來:“為什麼呀?”
祝英台聳了聳肩:“他不擅長射箭啊!”練武還好說,祝家是不可能讓自家姑娘在這個混亂的世道出去跑馬打獵的。
“而且,我哥哥不喜歡吃獵來的東西。”祝英回想了想,補充道“不是不喜歡,應該說是極其讨厭。”
“以前祝英齊打來了兩隻兔子烤了吃,他不吃不說,也不許我和其他人吃。”
主觀因素和客觀條件疊加之下,導緻祝英回射箭雖然能夠命中靶心,對于移動靶卻是十足的苦手。
若是上了戰場,一旦讓敵軍拉開距離改槍換弓,就很被動。
王述不理解:“他是不是不吃兔子啊?”
祝英台搖了搖頭,正待解釋時,倏然有一個人的聲音插了進來:“喲,沒想到啊,咱們的祝兄還有一副菩薩心腸。”
他聲音拖長上挑,十足的蔑視諷刺。
祝英台看了過去,白眼一翻:“我以為是哪位公子呢,原來是做農活做到躺在地裡哭的陳颍陳公子啊。”
她微笑道:“陳公子,眼淚擦幹了嗎?同窗一場,在下也不是不可以借你一根手帕。”
“不過——擦過眼淚之後就替我丢了吧。”
陳颍神色一厲:“祝英台!”
祝英回呵笑:“叫你爹做甚。”
做農活雖然累,但是陳颍确實沒有做到在地裡打滾兒哭,隻是他做到後面直接把農具一丢就要走。
然後就被馬文才一箭射穿了衣袖。
以下為在田邊蹲着監工的同學轉述:
樹蔭下,禁步相鳴,左邊那人道:“馬兄,你有些沖動了。”
右邊那人冷冷地瞥了陳穎一眼:“我說過不會留手,是他咎由自取。”
先開口那人笑意盎然:“我并非此意,隻是——馬兄,他還差半步才踏出去呢。”
“待他踏出來,将他的腳掌釘在地上,讓他無法離開,不是更好麼?”
馬文才想了想,颔首:“你說得很是,下次吧。”
祝英台啧了一聲,知道陳穎在想什麼,無非是想試試祝英台的深淺。
開學的時候祝英台還沒來得及完全适應,露了不少破綻,在外人眼裡,就是優柔寡斷。
更何況這些世家公子雖然塗脂抹粉裝模作樣,但那種不把人命當命的習慣性思維,是祝英台永遠學不來的。
也是所有養在深閨的女子學不來的。
想到這裡,祝英台擡手蓋了蓋鼻尖:“離我遠點,身上一股子臭味。”
陳穎怒極反笑:“祝英台!好!我倒要看看,你兄弟兩人的秘密被揭穿之後,嘴巴還能不能這麼硬!”
祝英台心裡一突,面上卻不顯,反而雙手抱胸:“哦,那我和我哥哥就拭目以待咯。”
她譏笑陳穎:“到時候可别哭着求人放過你!”
陳穎說不過她,氣急敗壞,舉起手就是一拳。
祝英台輕而易舉地閃了過去,左腳一勾,就把陳颍勾了個大馬趴。
一道溫潤含笑的聲音傳了過來:“英台,可别這麼說陳兄。”
梁山伯換了一身方便行動的胡服,平日裡溫文爾雅的人英氣十足,眉眼銳利非常:“否則,他可能要與陳伯伯告狀了。”
梁山伯一笑,眼神向下,暗示意味頗重:“英台,何必呢?”
祝英台一愣,恍然大悟,擡腳就踩在了陳颍後心,腳尖用力碾了碾:“若是梁兄不說,我還懶怠與他計較。”
“可梁兄既然說了,那我倒想問問陳公子。”
“你會告狀麼?”
她下腳很重,陳穎隻覺得心口悶痛,忍痛道:“不……不會,同窗之間,有什麼值得計較的呢。”
這邊的動靜已經被祝英回盡收眼底,她一劍上挑,彈開了馬文才刺來的動作。
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匆匆結束了這場表演賽。
他們向夫子拱了拱手,便離開了人群中心。
祝英回擡手,劍鞘抵在了一個猶猶豫豫的同學肩膀上,她微微用力,就将人弄進了因為祝英台動手而形成的真空圈内。
她笑意溫和,聲音慢條斯理:“英台,快放開陳公子。”
“你瞧,這人與陳公子是好友,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打抱不平了呢。”
祝英台從善如流地挪開了腳,蹲下來伸出手:“呀,我不小心踩髒了你的衣服,陳穎,你不會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