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我削了兩個,病人隻吃了一個,剩下的一個被我和畔津同學用牙簽一塊塊叉走了。
味道不錯,不愧是我,太會挑了。
老實說,三人同處于室内,但其中兩個人相互之間并不認識這種情況是很難不尴尬的,即使現場的有飯綱這種老交際花也在所難免。
吃完蘋果,我看他精神頭還不錯就先行告退了,打算把空間留給這兩位老熟人叙叙舊。沒想到剛到醫院門前的公交站沒多久,畔津同學也下來了,還特意問了一下能不能坐在我旁邊。
那人家姑且也是個美女,我基本是不會拒絕美女的。
“不多呆一會嗎?”
“不用吧,我看他精神挺好的。雖然我現在确實有很多話想找個人說一下,但是對着病人發洩情緒就太不禮貌了。”
“……所以你打算跟我說嗎?”
“确實有一點,阿掌說你挺經常聽别人講戀愛話題的。”
我在他嘴裡到底是個什麼形象。
“嘛……倒也确實。總之你先說說看,反正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給建議的,估計沒過幾天就忘了。”
“可以嗎?”
“可以。”
太複雜的内情在此省略,總而言之就是畔津同學跟初戀男友因為升學問題談不妥所以在昨天分手了,對方說自從交往以來一直是他在遷就,隻談她喜歡的話題,隻做她喜歡的事,為她改變了很多,但她一點也不願意為自己改變之類的。最後因為各自的升學分歧,積累下來的矛盾終于出現了總爆發,她的初戀也就此結束了。
“雖然當時很生氣,但是在冷靜下來之後,我就開始感到難過了。”
“被無端指責會難過也是人之常情。”
“不是這樣的。”
畔津同學停頓了好一會,似乎是在斟酌該用什麼樣的說辭才能更準确的表達自己混亂的思緒。
漫長的沉默過後,我打算乘坐的公交車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她沉默得太久,我以為就此沒了下文,于是便向她告别,登上了返校的公交車。
在車門關閉之前,一句極輕的感慨被冷風吹了進來,寒風吹得我無所适從。
“我很為他難過。”
高中生活就快要結束了,可我依然沒遇到有福氣吃我本命巧克力的人,隻有三份人情巧克力被派發給了排球部三劍客。
在給佐久早的時候,我特意說明了一下這是我自己做的東西,想看看他臉上會不會出現什麼為難或者嫌棄的表情,結果他隻是一如既往地“哦”一聲就接過去了。
“你拒絕同學的時候不是說不接受手工巧克力嗎?”
“直接融化再凍硬的巧克力無論是吃還是用于料理都不好處理。”
“隻是純粹在懷疑别人水平啊……”
“還可能有衛生問題。”
“你這孩子确實挺讨人嫌的。”
他毫不在意的接受了我做的東西,這是否可以理解為對我制作水平的認可?是這樣的話,雖然好像對那些被他拒絕的人不太道德,但我還真是有點高興起來了。
情人節夜裡一個人過未免太凄涼,我在洗漱完畢後就坐到了休息室裡邊看書邊跟他扯閑篇,順帶也跟孩子八卦了一下他們隊長的感情問題。
“雖然現在該用過去式了,但我在聽完畔津同學的訴苦之後,好像微妙的理解了為什麼當年飯綱會失敗。應該說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嗎?其實她跟飯綱性格有些地方還挺像的,即使是談戀愛也不太願意為别人改變自己呢。嘛……我也不是說這種性格不好,這種戀愛觀還挺有大人感的,隻找适合的人,不找喜歡卻需要磨合的人。”
“那會失敗是理所當然的。”
“确實,這種大概很難談到喜歡的吧,本來兩情相悅就已經是小概率事件了,還要在這種小概率事件上追求愛好想法大部分一緻,已經完全是可以叫奇迹的等級了。怎麼樣?我們佐久早也追求這種奇迹嗎?”
“我不相信奇迹。”
微波爐響了一下,加過巧克力的牛奶被熱好,他起身去把馬克杯端了過來才重新坐下。
“……你還真是突然說了好帥的話。那要是你有喜歡的人會考慮怎麼争取?”
“沒有話題就創造話題,去了解别人喜歡的東西是基本的事。”
“那要是你了解過後發現自己确實不喜歡那個東西怎麼辦?”
“放棄。”
“有生之年我居然還能從你嘴裡聽到這句話,太難得了。”
“不嘗試就放棄是不合理的,讨厭的事繼續做也是。”
“那倒也是。”
可能是受離别前特有的感傷氛圍影響,不知為何,我突然由衷的感到了羨慕。
摸佐久早的頭發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我隻是把手伸過去就成功了。
他頓了一下然後開始瞪我,但是無所謂,他這種表情我早就習慣了。
世界上最好聞的味道是人類剛洗漱完時散發的氣味,沐浴液被熱水沖過後的味道總是具有某種奇妙的安心感。
“再見。”
“……明天見。”
我的高中時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