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的排版文件嗎?”
“對,而且不是創刊号到三十七号之間的任意一個,是未能發行的三十八号。”
事情果然一下子變得麻煩了起來。我帶着這位莫名其妙出現的同學來到了文學社的社團活動室,打開了活動室内隻有社長才知道解鎖密碼的電腦。
之前禦廊學姐還在的時候從來不開這個東西,我在繼任之後因為平時用不到也幾乎沒打開過。是以,要是三橋同學不提起的話,我可能真會直到廢部都不知道裡面存了點什麼。
查找文件的過程并不困難,我們很快就在D盤裡找到了一個标題是“《星座》留檔文件”的文件夾,裡面存着一些以前用過的圖片素材、過往社員交上來的文檔,以及曾經使用過的排版文件。
它們被歸納得很整齊,文件夾的創建者把這些東西分門别類地放在了寫着不同期号的小文件夾裡。将列表拉到最後,我就看到了三橋同學想找的那個東西。
“《星座》三十八号……還真有啊。”
“是吧?我就覺得會有。畢竟《星座》和《青花》的截稿日都是每月20日,那個事件發生的時間是26日。關取前輩是會在過第一篇稿之後就開始進行排版的人,最晚不會超過23号完成,這樣才能趕上每月一号的發行。所以理論上來說,事件發生的時候,《星座》第三十八期的排版文件應該已經完成了才對。”
“确實。所以呢?你想看的是什麼?”
“嗯……麻煩你翻到23、24、25、26頁看看吧。”
“行。”
遵照她的要求,我點開了這個标着“38”的排版文件,然後迅速将進度條拉到了大概是中間的位置。
這裡很普通的放着一篇文章,要說有什麼不普通的話,大概也就是文章的标題底下寫着禦廊學姐的名字吧。
這篇文章的長度尚可,剛好占據了23~26頁的排版位置。作為一本以騎馬訂形式裝訂的雜志來說,這個頁數可以說是最佳的展示位了,能看出當初的排版者對禦廊學姐作品的重視。
“原來如此。這樣我就能基本得出結論了,感謝你的幫忙。”
“那個……不好意思,方便問一下嗎?”
“可以哦,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通過三橋同學的描述,我大緻拼湊出了這樣一個故事。
初三的時候,三橋同學因為在枭谷的學園祭上看到了《青花》的某一期内容而下定決心考到了這裡,并且在入學後加入了讀書同好會。
加入社團後,她将自己之前錯過的社刊全部看了一遍,然後在《青花》的創刊号上發現了一個小問題。
那就是雜志最中段的最佳展示頁上出現了空白。
她去詢問了會長關取前輩,但在他那裡得到的答案隻有簡單的“印刷錯誤”,其他三年級生和二年級生也基本是這個回複,所以她暫時相信了這個說辭。
之後,關取前輩畢業。她主動請纓,繼任了會長之位,獲得了儲存着往期文件的U盤,這才發現在關取前輩留下的創刊号排版文件中,中間這幾頁本來就是空白的。
也就是說,那根本不是“印刷錯誤”,而是有意安排的結果。
“原來如此……你認為這是他有意向某人傳達的某種信息是嗎?”
“差不多是這樣吧。我在那之後也去翻閱了存在校圖書館裡的《星座》舊刊,發現在《星座》這個雜志裡被排在中段的作品一般都屬于一個叫禦廊文繪的人,于是就到處跟人打聽了一下,大緻得知了那個事件的全貌。到這裡的時候,我在心裡基本就确信了,關取前輩想通過這種方式傳達信息的對象應該就是文學社的前社長。不過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想傳達的具體是什麼信息。”
“誰知道呢,說不定不是什麼好話。”
“我覺得應該不是吧。”
“怎麼說?”
“嗯——首先是名字。《青花》這個名字是關取前輩定下來的,據說跟《星座》一樣,都是太宰治曾經跟朋友一起出過的雜志。從這裡開始,它就産生了第一個問題。”
“同好緻敬同一個人也不奇怪吧?”
“對。但據我所知,關取前輩是川端康成的粉絲哦,而且他非常符合刻闆印象的不喜歡太宰治。”
“那還真是馬上就可疑起來了。”
禦廊學姐和林前輩似乎都是太宰治的粉絲,他們最開始還是因為這個有了共同話題才走到一起的。
“對熟悉他的人來說很奇怪的命名,特意留出的空白,光是這兩個地方就已經很奇怪了吧?不過最終使我确認關取前輩的信息可能傾向于善意的地方,應該還是在創刊号的編碼上。”
“零?一?這能看得出來是什麼傾向嗎?”
三橋同學聽完朝我露出了一個微妙的苦笑。
“是三十八啊。”
“……”
“《青花》是直接從第三十八号開始發行的,沒有一到三十七号。雖然在目錄上有些文章的順序改變了,有些文章消失了,但大部分都保持了《星座》三十八号排版時的原狀。”
我大緻明白了。
在學生時代跟朋友鬧矛盾本來就是常有的事,會真心想鬧到絕交那種地步的其實很少見,大部分人隻是在等一個可以讓他們下的台階。
《青花》的發行到底是關取前輩自己的意思,還是當時離開的那十幾個社員共同的意見?
禦廊學姐有發現過這個标題的異常嗎?她是看過後選擇了不原諒,還是因為本來就不打算跟他們和解所以直接就沒看過?
上一屆人遺留下的問題還有很多,但那都已經成為過去了,不與現在坐在這裡的我相關。
我沒有去對他們一一進行刨根問底的精力和必要,對這個活動室也稱不上有什麼感情。
“你之後打算怎麼做?”
“我應該會把《青花》繼續出下去吧,畢竟我就是為了它才考過來的。而且我很喜歡關取前輩,願意為了他把這個傳統維系下去。”
“……哪種意義上的喜歡?”
“反正不是戀愛意義上的。”
三橋同學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後就笑着離開了。我在她離開後還窩在活動室裡打了一會蜘蛛紙牌才走,這樣就剛好能趕上跟訓練完的香織和木兔打聲招呼。
向他們揮别時,我忍不住在心裡犯嘀咕。
維持傳統這種事實在太累了,到底都是誰在幹,反正我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