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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嬴政那裡獲得了通行許可,公子斐和公子扶蘇很快找了個休沐日出發了。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不是因為什麼祭祀迎接而出門,兩人都很興奮,一路計劃着要買這個買那個做禮物,連懷裡的秦半兩都停下了數了三次。
帶路的陸獻沉默的望着他們,不太好意思說鹹陽獄就在鹹陽宮邊上,周圍根本沒有可以買東西的集市。不過作為嬴政用的比較順手的近臣,貼心和體察上意是他的本能。他沒怎麼遲疑就決定派人回去問問嬴政該如何處理。
他們出發的還算早,從時間上來說,兩位公子問完問題完全有時間跑遠一點去集市逛逛。隻是這樣就需要加派看護人手,現在這點随從不太夠用。
嬴政自己就是個喜歡微服的,對孩子也不苛刻,聽聞他們的欣喜快樂,他大筆一揮,送佛送到西直接派了一輛車外加一整隊人過來。唯一的要求就是天黑前得回宮。
這是自然,陸獻領命。他招呼兩位公子上車,一邊上路,一邊暗暗規劃起稍後的遊玩路線。
鹹陽宮到鹹陽獄并不遠,坐車走了小半個時辰就到目的地了。
因為關押的很多都是位高權重的□□,鹹陽獄的規模雖然不大,打掃的卻很幹淨,沒有普通監獄的髒亂。站在獄門前,深色的石牆莊嚴肅穆,長而深的走道直通幽冥。一股森森的涼氣自腳底湧入,公子扶蘇和公子斐不約而同的打了和寒噤,有種後退的沖動。但時間不短的禮制教學不允許他們這樣做,兩人隻好幹巴巴的站在那裡,有志一同的看向陸獻。
陸獻:“……兩位公子請随臣來。”
陸獻一甩袖子在前方帶路。他們沿着長長的甬道一路往裡走,路過一排又一排目不斜視的侍衛後,終于在一扇厚重的黃銅大門前停下了腳步。
這扇門平日裡是不開的,今日也不例外。陸獻帶着他們轉了個彎,從旁繞路,踏進了鹹陽獄。
“請出示符節。”
秦國重法,鹹陽獄自然戒備森嚴,即便帶路的是秦王近侍,他們還是一進門就被攔下了。
陸獻淡定的出示他出宮前申領的符節,對此習以為常。但兩位公子對此就十分新奇了。
“這個……我們好像沒有?”公子斐仔細觀察陸獻出示的符節,确定道。
“那我們會被關在外面嗎?”公子扶蘇擔憂。
“反正我們隻是問問題,或許可以讓他們把韓先生帶出來?”公子斐想了個辦法。
“這能行麼?”公子扶蘇懷疑。
“反正陸獻會有辦法的吧,父王不是讓他負責麼。”公子斐不負責任道。
“也是。”這個理由就很有道理,公子扶蘇被說服了。
陸獻:“……”
既然被派來當保姆,陸獻當然是将兩位公子需要一切證件都準備好的。甚至,為了讓他們能順利遊玩,他還特别派人去訂了一套有官方認證的□□,保證不會被任何人查出問題。隻是,他做這些是因為這原本就是他該做的,但被兩位公子拿來當面讨論,他就又是另一種心情了。
你們不會覺得你們說的很小聲吧?陸獻心情複雜的想。
有種想撂挑子不幹了的感覺。他沉默的提筆,配合獄守做完了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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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陽獄關押的都是重量級人物,入内自然也是關卡重重。
陸獻帶着兩位公子經過足足五道檢查,才終于到了保管鑰匙的鹹陽獄丞面前。
“見過兩位公子,見過陸内侍。”鹹陽獄丞雖然官位不高,但也是能參加鹹陽宮各種大宴的官職。他是見過陸獻與公子扶蘇公子斐的。
陸獻謙和的避了開去,也向鹹陽獄丞拱了拱手。他簡單講明了他們的來意,向他詢問韓非的牢房。
“韓公子非在天字六号牢。”鹹陽獄丞想也不想的回答,“幾位若是要去,還請在這邊登記。”
“這是當然。”陸獻十分理解。隻是,他提筆正準備登記的時候,一個不應該出現的名字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李廷尉也在?”陸獻驚訝。
“是,李廷尉來了大約一盞茶了。”鹹陽獄丞回答。正是因為李斯剛來問過,他回答牢房才能回答的這樣迅速。“需要派人前去通報嗎?”探監的話一盞茶其實也差不多了,該走人了。
陸獻皺眉,片刻,搖了搖頭。“我們自己進去就行。”
鹹陽獄丞知會的點了點頭,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剛坐下便聽陸獻又問:“李廷尉經常過來?”
這問題讓鹹陽獄丞一怔,他稍稍回憶,确定:“這是第二次。”
這回答讓陸獻稍稍送了一口氣。在這種排查他國探子的時候,任何接近韓非的人都是可疑的。更何況還是這種未經通報的接近。即便李斯是廷尉,鹹陽獄就是他的下屬機構,這種行為也十分可疑。
隻來了兩次還好說,若是次數多了……
陸獻微微低頭,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不論如何,私自接觸韓非都是有違王上诏令的,這件事他回去就上報王上,具體怎麼處理,就看王上的指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