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屌絲也可以有一副人樣……
大殿外官員星星點點,他是第一個紅袍加身出場的官員,其餘都是深綠系,一般是四品到六品間。
“小侯爺今日好早。”一人起先打招呼其餘人也對他作禮。
此人綠袍腰間帶着一把玄刀,非皇帝親信不可帶兵刃上朝。
蒼淩回禮:“林指揮使不也是?”
林澈微笑:“這天是越發冷了,小侯爺有時間可要來林某寒舍喝茶賞光呀?”
紅袍官員陸續到場,場子也熱鬧起來。
殿門長鐘打鳴,屋檐的鴿子驚飛,老公公長聲喊:“開朝——”
衆人自覺排隊,整齊入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聲喊得隆重,蒼淩規規矩矩跟着衆人行禮喊話站直,他這個位置算是比較靠前,餘光掃到之處皆是金黃色的琉璃瓦。
他生了一種被拉到紫禁城當群演的快感。
“昨夜朕收到一封臨南奏折。”
蒼淩眼皮垂着始終沒有擡頭瞧皇帝,昭帝語沉,底下的官員皆是捏把汗。
“臣錢正與叩見皇上。”
一人小步走至殿中央跪拜。
皇帝冕冠前垂珠微動發出細微聲,各官員自覺放輕呼吸。
昭帝擡手食指揉起太陽穴,視線輕揚落在殿中人身上。
“錢大人,這折子上交有些時日戶部遲遲沒有批,連句回應都沒有。”
進言的人隐沒在衆官中,錢正與擔戶部尚書一職。
他擡頭扶正官帽道:“臨安雨期長,前些年撥五百兩銀子修河堤,按常理說水患已解決,可這臨安刺史非說今年河堤出故障需要五百兩銀子重修河堤還要在旁修橋,臣認為此事有疑便派了親信到臨安一探究竟,想着确認無誤後再撥款更妥當。”
昭帝把折子疊好道:“你倒是小心。”
這茬還沒結束便已經有人出列:“皇上。”
昭帝點頭默許。
“南方普遍雨期長,臨安修了南邊其他地方也是需要,這算起來就不是小數目。”
慧眼的人一看出列的這人就知道此事隻是個引子。
昭帝把折子放在桌沿道:“近些年各地方豐收甚佳國庫不缺這銀兩,不過北邊戰事吃緊,這些銀兩要以備不時之需,那麼這個修河堤修橋的錢怎麼說?”
殿裡安靜片刻那人再道:“每一年賦稅繳最多的便是南方,若南方都取不出這錢還有哪個地方能出。”
這邊一唱就有人出列一喝:“靖北侯出研定遠有一個月之久,這也該查清定遠的貪污案吧。”
吧……?
衆人小幅度往蒼淩身上瞟,蒼淩進來就開始像立在殿裡的石雕沒有任何舉動,此刻也如此。
昭帝隻好開口:“蒼愛卿。”
“啊啊我在……”蒼淩舉着手往前兩步意識到儀态有問題立馬規矩起來,
昭帝:“靖北侯還未回來,你有什麼看法?”
蒼淩站的直言語犀利:“臣認為南邊也不是隻富裕了一兩年,那裡水路向來繁華,修橋修堤的錢總歸是能拔出來的,皇上何須費神?”
邊上的人帶着一股莫名的語氣道:“小侯爺這話說的荒謬,這折子既能遞到皇上手裡自然是有它的分量,皇上問靖北侯查貪污案的結果小侯爺答便是了。”
蒼淩實誠回道:“臣不知父親查的如何,假設定遠的貪污案件查出了點眉目,可終究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加上近些南邊回暖,等貪污的錢湊齊那裡也被水淹幹淨了。”
話雖犀利卻也真,對邊的兩人頓時語塞。
四周又靜下,蒼淩心裡也給自己捏汗,怎麼說這裡他的觸覺是真實的,在皇帝面前要是說錯話掉頭也一兩句話的事情。
這言語之間似在說臨安實際上還是離不開靖北侯這三個字,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蒼淩心裡斟酌着,最終在皇帝語氣要變重時他道:“皇上。”
大夥都提神。
“臣覺得,臨安背靠赤州,赤州近些年又是修路又是開商幫的,錢從赤州撥款最是合适。”
點到赤州蒼淩聽見一個輕嗤,想都不用想是動了誰的蛋糕。
“臣認為此法可行。”位置在前今日一直沉默的白須老臣發言。
一聽這國公楚西元說行,本欲要繼續谏言的官員止住出列的腳退回原地閉上嘴。
昭帝重新打開折子現場批紅,一盞茶的功夫了結。
“你且拿着這折子寄于赤州太守,告訴他此事若解決的好朕重重有賞。”
*
日升沒多久又被陰雲遮住,外頭已經下起粒粒分明的雪。
蒼淩還沒踏上馬車就聽到有人叫住他,回首見是一位紫紅袍加身的中年人,此人精亮的一雙眼好似能将人看透。
“時和,你這跪了一天的腿可好了?”
蒼淩行禮:“下官還年輕跪上三天也不是事,多謝秦大人關心。”
秦年瑾瞧他一番再道:“好,你父親回來了我再上門叙舊。”
上馬車蒼淩抱着暖手爐放空,車簾被風吹出軌迹,雪花似棉絮砸在手上也不覺冷。
朱牆宮門下一人獨立,似在賞雪似在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