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嗎?!”被擋住動作的玩家竭力睜大眼睛望向南竹,手指死死攥住她的衣袖,語氣急切地追問道:“你有藥嗎?你都過了兩場遊戲了,一定準備的有藥物吧?分我一份,求你!我可以給你轉積分,你現在就分給我、分給我一份,我不想死,我……”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溫熱的鮮血突兀地噴濺在南竹的身上,她被對方猝不及防的死亡驚得呼吸一窒,回神後凝滞遲緩地擡眼,對上一隻隻正在貪婪咀嚼的血色眼瞳。
南竹悚然倒退,如果不是後面有人伸手撐了她一把,她可能會徑直跌倒在地上。
而同樣失去她身體支撐的那具玩家的屍體,卻在她退走後,一點點長出了新的密密麻麻的眼睛,嬉笑着眨動間,血肉被啃咬得破爛不堪,隻剩染血的校服和一堆骨架靜靜地跌落在塑膠跑道上。
他死了。
死的如此突然,死之前還在哀求一份生機。
可他卻并沒有死于自己受傷的雙眼,而是被一隻眼睛将身體心髒無聲地啃咬出一個破爛的血洞,而後從裡到外被吃了個幹幹淨淨。
“課間操時間,隊伍裡的學生不得喧嘩打鬧,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渾身長滿眼睛的老師咧着“嘴角”笑着提醒渾身發冷僵硬的南竹。
可他說是不希望再有下一次,渾身的眼睛卻都透露出期待愉悅的貪婪欲.望,無序地眨動間,一隻隻眼睛無聲黏膩地盯住了高三(四)班的每一個學生,仿佛在魚缸裡來回巡視挑揀着最适合用來宰殺做菜的那條魚,那必将是他期待已久的美味佳肴。
而他旁邊,其他班級外貌各異的詭物老師們,紛紛投以羨慕嫉妒的目光,轉而更加嚴厲兇狠地斥責自己班級的學生不聽話。
對于玩家而言,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好似一出荒誕血腥的噩夢。
秦扶安站在隊伍最後面,伸展手臂做着最普通的課間操,對于那位玩家的死亡,他似乎沒有任何共感,眉眼間的冷漠令許多觀衆都心驚不已。
[總覺得和他相比起來,旁邊那些學生npc們反而更像是正常生物。]
[這種人在遊戲之外的規則世界裡,真的不是什麼變.态殺.人犯之類的存在嗎?我剛才一直盯着,那個玩家死亡的過程裡,他真的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
[這種人類……怎麼看着比詭異還要詭異?遊戲直播系統挑選主播的時候真的沒有出什麼bug嗎?]
[他一直不抱團的話,就算能力再強,也遲早會栽跟頭的,在詭域各個副本裡,越嚣張的人反而死的越快,我先關注走一個,等他作死的那天。]
和上面這條彈幕抱着相同心态的觀衆不在少數,當然也有觀衆就喜歡秦扶安這張臉和這個性格,又或者觊觎他那雙淺綠通透如寶石般的眼睛。
于是秦扶安即使什麼都沒有做,這才新手副本第一關,也才開始遊戲的第一天,無形間就已經漲了很多關注,其熱度甚至已經快要趕超南竹這種第三場副本遊戲的主播了。
然而事實上,秦扶安并不是對那一幕沒什麼觸動,而是他發現自己的同桌似乎有些不太舒服。
從廣播點名遲到學生的時候,所有學生都一窩蜂跑向操場入口去汲取新土壤中的肥沃營養,唯獨謝雲淮還站在他旁邊,擰着眉望着那荒唐作嘔的一幕幕。
等到那位玩家被身為班主任的眼瞳詭物從裡到外吞吃的時候,秦扶安注意到,謝雲淮的喉嚨動了動,似乎是反胃想要嘔吐。
但這就很奇怪了。
秦扶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漂亮澄淨的淺綠眼瞳清晰的倒映出謝雲淮瘦削筆直的身影。
從遊戲一開始,秦扶安這雙眼睛所能看到的,就和其他玩家截然不同。
玩家們看到的是詭物,他卻是透過那些形狀各異的皮囊,看到了被禁锢其中的無數靈魂。
而這些詭物們的靈魂體中,又數謝雲淮的魂體最為龐大,大到從謝雲淮小小的身體裡肆無忌憚張牙舞爪的将整個學校都籠罩其中。
和謝雲淮比起來,就連講台上的那位校長的靈魂體,都好似一隻最為微渺不堪的螞蟻。
可擁有如此詭谲強悍魂體的謝雲淮,卻因為最正常的進食畫面而反胃不适。
秦扶安盯着自己的同桌,腦袋裡緩緩蹦出個問号。
詭物,也會得厭食症?
那還能把魂體養這麼大,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