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殿。
“既無事,那便散朝吧。”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隻見于衆臣中出列一人,乃是禦史台殿中侍禦史季與,“老臣要參刑部侍郎顧暨白私德有損,行為舉止有違綱常倫理,罔顧人倫!”
衆人一驚,紛紛将目光投到顧立身上。
當事人昂首挺立,神色不驚,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仿佛事不關己。
皇帝起身欲離開,聽聞此話眉眼一挑,頗為感興趣走下台階:“季愛卿莫不是在說笑?若你說是旁人,朕暫且還信你幾分。但倘若是顧愛卿……”
“顧愛卿學富五車,才學過人。且不論京中幾位大儒常常對他贊歎不已,就說朕的太傅,三朝元老,更是視顧愛卿為知己。你好歹是位老臣,怎可随意造謠顧愛卿呢?”
衆人連忙附和道,“是啊。顧大人是何等清高之人,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來。”
“陛下,老臣所言不假呀。”季與年歲已高,仍中氣十足喊道:“靖京近日言論四起,人人皆知,顧大人與其繼妹蔑視人倫,在山林野外孤男寡女共處一日一夜才歸行宮,舉止親密無間,同乘一馬。”
“更有甚者,兩人同住一别院,夜半三更書房内私相授受。這些都不是老臣杜撰,全是有人證在場,絕無半句假話!”
話音未落,站在前頭的王昭平語氣輕飄飄地接過話。
“這有什麼稀奇的!回程路上二人同坐一輛馬車,将車門都合得緊緊的,誰知道他們在裡面幹什麼勾當!”
衆人連忙噤聲低頭,不敢多言。
皇帝望向顧立,滿臉疑問:“顧愛卿,你同朕外甥女果真如他們所說那般有男女之情嗎?”
“陛下。”顧立不緊不慢回答道:“臣出身低微,不敢高攀郡主。”
“流言蜚語似真似假,季大人小心被诓騙。長公主委屈下嫁顧家,乃是陛下予以顧家天大的恩賜,顧某豈敢再攀上郡主兄長之名,這不是在折煞顧某嗎。”
一番話坦坦蕩蕩,不卑不亢,迅速将兩人的關系撇清。
季與仍不服:“顧大人,您這話可就不對了。長公主再嫁,郡主一并跟去顧家,照你這麼說,那郡主豈不是你顧家的客人,賴在你家長久不走是……”
“季大人你逾矩了!”顧立立即高聲呵斥道。
與此同時,作為顧家當家人顧清朝亦開口反駁道:“郡主乃我顧家貴客。無論郡主想何時來,何時走,顧家随時敞開大門歡迎,恐怕還輪不到季大人為我顧家發聲!”
-
顧府。
宋樂陽攔着女兒不給出門,“這幾日外面流言蜚語的,就安心留在家歇息吧,若有事,吩咐下人處理即可。”
“母親,倘若謠言一天不止,我便一天不出門,那我不得憋屈死。”宋妤竹攬住母親的腰,小聲抱怨道。
“是母親不好,讓你受委屈了。”
“母親這說的哪裡話。”
宋樂陽滿面愁容,長歎口氣:“當初我就不該讓你同我一起到顧家,你到了該嫁人的年紀,本該留在長公主府,不該為了我折騰一番。”
長公主下嫁顧家,顧家家世不顯。
真不是她嫌棄顧家貧寒,隻是她第一回來時的确有些出乎意料了。
她擔心母親受罪,便跟來替母親打理一切。
“是我要跟母親來的,就算母親一人來顧家,我也不放心啊。”
宋樂陽看着女兒對自己的好,心中難免有些愧疚。
她于女兒來說,不過是有了生恩,卻并沒有盡到養恩的責任,當然也不是她不肯,隻是聽從皇兄吩咐,将女兒交給皇兄撫養。
宋樂陽不敢有怨言。
幸好女兒同自己十分親近,不但沒有怪罪她,反而在丈夫去後,事事親力親為,幫她過上新生活。
“原本靖京不少人對你心懷誤解,诋毀你的聲譽,母親很擔心此事會影響到你,還有影響你往後議親可怎麼辦?”
宋妤竹抿住嘴,差點笑出聲,“這不……正合我意嘛!”
“不行!我得進宮一趟,讓你皇舅舅将那些多嘴的人統統打入牢!再怎麼說,你和暨白也是為了救皇長孫才遭受非議的!”
宋妤竹好說歹說,才将母親勸下了。
“這不行,那也不行,不如小竹。”宋樂陽拉住女兒的手,急切道:“聽母親一句勸,你搬回長公主府吧。母親再讓你皇舅舅宣告你和暨白兩人并無關系。隻有這樣,才能讓你擺脫□□的罪名啊。”
“母親——”
“你一旦被釘上□□的罪名,你後半生可就毀了呀!這絕對不行!!”
宋妤竹對名聲一事向來不在意,不然也不會私底下被人非議多年,卻從未出手阻止過。
“謠言止于智者。嘴長在别人身上,那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嗎?凡事不愧于心便是好了。”她總是如此說道。
宋樂陽卻不以為然,“你總是如此,不把自己的名聲當回事。可是暨白呢,他能不在意嗎?文人書生一向以他為典範,規勸自身,你讓他往後還如何成為天下讀書人的典範呢?”
宋妤竹瞬間啞口無言。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但卻不能不在乎顧立的。
她知曉顧立能走到今日的位置,是有多麼不容易!
“我會考慮的。”
-
“暨白啊,早朝過後陛下特意留你我二人下來,你說的提議我瞧陛下也正有此意,隻是還未決斷。”
顧清朝拍了拍他的肩膀,被顧立嫌棄地掃開了,“我知你行事一向妥當,此次定是有人借機發揮,見你接手刑部侍郎之位懷恨在心。”
顧立輕點下頭,問:“若沒有我,哪家子弟會當選。”
“哪家子弟不要緊,要緊的是那家背靠姓王。而李與到了緻仕返鄉的年紀,家中子弟不堪重用,可就在前不久他大兒子得了份好差事。”
“就連禁軍統領的位子,我瞧也是那姓王安排的人手,結果都讓你給攪合了哈哈”顧清朝悄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