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王家!将朕算計得明明白白!當年趁朕心力不足,将棄養在行宮的宋衍之接回大内,養在貴妃膝下,而後把朕的其他皇子置于死地。”
“一個皇子猶嫌不足,竟還癡心妄欲搶我孫兒!”
皇帝眼裡冒出滔天怒火,氣得渾身震顫,神色卻極為冷靜,頭腦比往日來得清醒許多。
他揮開了手,示意兩人退下。
自那日将線索呈上,又過了些平和的日子,便到了啟程回京的日子。
“你為何對見靈姐姐一事避三阻四的,莫非她曾得罪過你?”
“不該啊,靖京裡如我靈姐姐這般六藝精通,知書達理的姑娘不多了。她平日裡亦是好書法之人,想必你們會有共同的話題。”
宋妤竹百般不解,同顧立提過幾回要介紹元靈秀與他相識,可都被婉拒了。
她心裡覺得古怪,卻也不願強求。
“她待字閨中,不好見外男。”顧立解釋道。
宋妤竹瞪了他一眼,滿眼寫着“你當我是傻的嗎”。
回京途中,浩大的車隊停下歇息,她嫌馬車悶得慌,便拉着顧立四處走走。
兩人一路聊着閑話,不曾想,聊着聊着談論之人竟在跟前。
宋妤竹感到意外,迎上前歡快地喚了一聲:“靈姐姐,你怎麼在這。”
顧立頓時落在後頭立定,默默偏過身去,露出了線條硬朗的下颌。
元靈秀微微挪過身子,擋住了後面的大石塊,上面俨然是一碗熱湯泡着馍塊。
她在用午膳。
“你,你怎的在這荒外用膳呢?”宋妤竹一眼看穿她,又想起她那群欺軟怕硬的窮親戚。
火氣瞬時冒了上來,“是不是那些人又欺負你了?王八蛋!我找他們去!”
“小竹——”元靈秀連忙攔下她,“算了,不過是一件小事。再說我還嫌待在馬車無趣,在這與天地暢遊,誦詩詞歌賦,品一碗熱飯,豈不美哉?”
“此處寸草不生、烏雲暗日,還給你用些食不下咽的粗飯,哪裡美哉了?!”宋妤竹鼓着小臉,心裡咽不下這口氣。
“好了,别惱了。”元靈秀耐心地安慰她,随後望向她身後的顧立行了禮:“想必這位是顧大人吧。”
顧立聞言,遠遠朝她輕點了頭,絲毫沒有走過來的意思。
……像是躲着,小心翼翼不敢接觸一般。
不似以往般坦蕩正直。
宋妤竹不肯放過機會,将元靈秀直接帶到他跟前,介紹了一番。
片刻後,元靈秀忽然告辭:“小竹,我還有些事,你和顧大人且留步。”
“好吧,下午便能趕到靖京,等明日我再去元府尋你。”
元靈秀笑着轉身離去。
宋妤竹不知為何瞧了顧立一眼,對方一臉淡漠,反而還狐疑地回望了過來,像是在問她有什麼事。
“你之前不曾見過靈姐姐,可有聽說過她嗎?”
“不曾。”
宋妤竹認真觀察他的表情,問:“可我瞧着你分明待她與他人不同,果真不識得她?”
顧立神色頗為自然,無奈歎了口氣:“你想多了……”
“行吧。”
是她敏感了些。
兩人走回車辇,正欲上馬車,卻聞見後方有人在叫喚,還未見其人,嗓音倒是不小。
生怕被忽略了。
宋妤竹眯着眼望過去,下一秒露出了嫌棄的神色,捂住自己的雙眼。
“本官大老遠就見到一對如膠似漆的小夫妻在膩歪,還以為是誰如此膽大,敢在我附近撒野,沒想到,居然是郡主和顧大人。”
王昭平語氣冷嘲熱諷,走近挨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似乎是在譴責一對奸夫淫夫。
宋妤竹欲開口,卻見顧立搶在她前頭,“王大人有何貴幹。”
“哦,差點忘了恭喜顧大人。”王昭平冷冷一笑,“刑部侍郎顧大人過幾日也該走馬上任了吧。”
“承蒙陛下信任,顧某自當竭盡全力,當然這其中還得感謝首相大人……”顧立微彎下腰拱手道謝,禮儀舉止得當,叫人看不出一點錯處。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戳中王昭平的心肺。
王昭平張了張嘴欲反駁,卻反駁不出一聲來,縱使有氣也撒不出,因為事實本就如此。
宋妤竹見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補刀道:“對呀,差點也忘了備一份賀禮到國公府。聽聞皇舅舅先前起草敕書封兄長為刑部侍郎。”
兄長?
顧立聞言挑了挑眉,看向宋妤竹。
“中書舍人拒不起草,而後政事堂衆多宰執亦不同意此事。皇舅舅乃尊貴天子,自是不會同那些人争執。幸好,還有首相大人站在皇舅舅身邊,将那些反對聲罵了回去,兄長才得已有了官位。”
“如此,還望王大人替我與兄長轉達謝意。”
宋妤竹每說一句,王昭平的臉色便難看幾分。
偏偏他還沒法回嘴。
“王大人?”宋妤竹催促道。
“本官知曉了。”王昭平咬到牙關發酸,勉強回應了。
“顧大人美名在外,一向以清高名士自居,不知那些文人書生要是得知顧大人與郡主關系匪淺,轉眼便得了一官位,不知會如何作想呢?”
“是笑顧大人不過是故作清高姿态,實際是攀附附庸權貴之人?還是笑顧大人以蒲柳之姿,以色侍人得郡主如此傾心相助呢?”
“蒲柳之姿”一詞向來形容女子美麗,他卻故意用來羞辱顧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