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局勢兇險,許文武臉色已經從白變成青。
好好的家宴眼看着要變成悲劇現場,有人打120,有人不停擠壓許文武氣管,又把他扛起來。
許文武的聲音已經從嗷嗷嗷變成呃呃呃。
應該快噎死了。
許喬對這位堂哥沒同情心,撐着下巴看他到底是死還是不死。
死神貼在紅酒杯上的指腹輕輕一松,一股無形的波動席卷而去,無人察覺。
快要噎死的許文武驟然吐出一個小顆粒,瘋狂喘息咳嗽。
有人遞水有人安撫。
許喬可惜搖頭,“沒戲看了,回家。”
直到從老宅出來,許喬依舊能聽見許文武扯着鴨公嗓噴糞,罵她是掃把星,害他差點噎死。
坐在車裡,許久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快溢出來。
“哈哈哈哈。”許喬自然而然拍着祈白肩膀,似好兄弟分享,“你看到那傻叉的樣子沒,快吓尿褲子了,怎麼就沒真噎死他呢。”
她擦着眼角的淚花,情緒有不易察覺的轉變,不服氣道:“噎住關我屁事,是不是喝口水嗆住也能往我頭上扣屎盆子,我要真是掃把星,他肯定活不到今天!”
笑夠後,許喬滿車找贊同感。
除了周陽跟她站同一陣營同仇敵忾,祈白像個局外人,悠閑地疊着腿,雙手搭在膝蓋上,渾身透着生人勿進的倨傲。
在席上,祈白對許文武的冷嘲熱諷視而不見,不知是脾氣太好,還是傲慢過頭。
許喬不客氣地問:“喂,不好笑嗎?”
“很好笑嗎?”死神手指輕點掌背,偏首道:“人的生命脆弱不堪一擊,頻臨死亡自然會放大恐懼怯懦,醜态百出,這是再自然不過的現象。”
他的聲音很有特點,溫和的嗓音中糅雜着理所應當的蔑視感,孤傲中透着坦誠。
就好像他蔑視生命,又尊重生命。
車廂内一下子安靜。
許喬:......。
無法跨越的代溝啊。
許喬徹底不想笑了,伸手一揮:“跟你聊不下去。”
她拍了拍司機椅背,報出一個地址,“王叔,送我回公寓。”
周陽聞言,詫異問:“太太您不回别墅?”
最近倒黴事甩都甩不掉,昨晚差點被電死燒死,她對祈白的别墅有陰影,暫時不想回去。
她總不可能說感覺那棟别墅有鬼吧。
許喬搖頭:“這幾天我不回别墅了。”
周陽不着痕迹用餘光觀察祈白。
死神慢悠悠轉頭,說:“我跟你一起。”
“你跟我?”許喬一臉驚訝指着自己。
不是約好排卵期嗎,今天也不是啊。
“有問題嗎?”死神問。
這理所應當的語氣,這不容質啄的高冷神态。
許喬拒絕的話生生咽下去,正好她也需要有人陪着。
一個人實在不敢獨處。
“沒問題。”
夜裡又下起了雪,小區結了一層瑩白。
今年的雪比往年來得更早,更頻繁。
許喬帶祈白進了公寓。
鞋櫃沒男士鞋,她有很強的領地意識,從不讓異性踏入自己的領地。
要不是最近膽子小,對方又是自己名正言順的老公,她是絕對不會放異性進來。
“将就穿吧。”許喬從鞋櫃翻出一雙大碼的女士毛絨絨拖鞋,粉色、兔面造型。
死神低頭看,沒動。
許喬沒管他,踢了高跟鞋踩進軟綿綿的拖鞋裡,揉着酸脹脖頸往屋裡踱,走了幾步回頭,便見祈白赤腳踩在地上。
她翻白眼,撇了撇嘴。
死神進屋就開始觀察格局,黑眸漫不經心透着一絲嚴謹。
“看什麼呢,這麼認真。”許喬打趣他,手裡提一箱黑啤放茶幾上,又蹦蹦跳跳拿了一瓶伏特加。
“過來,陪我喝酒。”
死神看向懶洋洋坐地毯上的女人,又看向隔着玻璃瓶也能聞到酒香的液體,他走了過去。
“開酒瓶。”許喬指使他,見他一動不動,伸出漂亮的美甲,“我剛做的美甲,能不能有點紳士風度,快點,我給你調個新喝法。”
最後一句話她湊到他耳邊。
死神感覺到一陣獨屬于人類的溫熱氣息,那裡摻雜着許喬身上的氣味。
用人類的書面形容,那應該是甜香味。
他拎了一瓶黑啤,指尖扣住拉環,輕輕一拉。
黑啤的深棕色氣泡帶着濃烈酒香冒出來。
伏特加的金屬瓶蓋在他手中服服帖帖彈開。
死神用眼神示意她。
許喬像是終于發現祈白的小秘密,撐下巴挑眉:“原來你愛喝酒啊......。”
甯靜冷寂的夜晚,一扇玻璃窗,一堵四面牆,暖光将他們包裹住,影子斜斜落在一處,緊緊貼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