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喬眼眸輕輕轉動。
酒店燈光總是自以為是的營造氛圍,給住戶帶來朦朦胧胧的光感。
在這種昏昧的光暈中,她不偏不倚對上祈白的黑眸。
這雙眼睛分明看了一整天,毫無特色。
有那麼一個瞬間,她看着這雙眼睛,脊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祈白從小有先天性心髒病,走幾步就得喘,有時體力超标,不得不靠輪椅不行。
許喬跟他就見過兩次面,上一次見面是兩家吃飯商量婚事。
這次見面直接結婚。
雖隻有兩面之緣,以她閱人無數的經驗,祈白是個性格溫柔紳士翩翩,極好拿捏的男人。
才兩小時沒見,眼前的男人氣質大變樣,眸色幽冷,暗沉無波。
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條死魚?
許喬被自己的想法逗笑,緩解尴尬提議:“喝杯酒?”
“好。”
男人淡聲回答。
許喬去酒架的步伐莫名頓住,往客廳掃了一圈。
明明家具原封不動,卻好似有無形風波流動。
模糊間分不清是室外風聲,還是建築罅縫的聲音。
許喬隻當今天太累産生耳鳴,甩了下腦袋,從酒架拿了烈酒和酒杯,盤腿坐沙發上。
開酒的間隙,她漫不經心打量祈白,發現祈白也正在看她。
便是這一眼對視,許喬終于察覺哪裡不對勁了。
他走路的姿勢筆挺規正,不顯死闆,有一種淩駕人之上的倨冷。
眼神不覆白日的溫和,打量她的眼神毫不掩飾,直白地像觀察籠子裡的實驗動物。
要不是知道祈白沒雙胞胎兄弟,她都要以為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祈白。
許喬瞬間想罵人,結婚還沒24小時,就開始暴露真面目了!
哐當——
“你的酒。”死神提醒。
許喬低頭。
瓶塞擰開,酒瓶裡莫名冒出一股氣流,米黃色的酒液灑了一手。
還沒等許喬放下酒瓶,因動作太急,瓶身從掌心脫離,瓶口撞擊在她左手的高腳杯上。
杯口瞬間裂出口子,尖銳處劃入了她虎口。
鮮血溢出,沿着虎口的紋理滴落。
許喬吓了一跳,急于脫手,高腳杯被她一甩,砸在地毯上,再滾入沙發底下。
整個過程自然而迅速,不到一分鐘。
她也順着慣性彎腰去拾沙發下的酒杯。
這種瑣碎事本不用她親自動手,但她為了凹造型,凸顯若隐若現的胸脯,裝模作樣彎腰去撿。
若人對危機降臨有先天的第六感,那許喬絕對有過之而不及。
她這種沒心沒肺的人,對第六敏感度能達到常人難以想象的極緻。
那種建築罅縫的聲音再次出現,越來越明顯。
彎下腰有視線盲區,聽覺卻無比靈敏。
是金屬松動的聲音。
許喬下意識擡起頭,變故就在一瞬間發生。
懸頂的水晶吊燈不知何時松動,金屬扣挂在吸頂上,搖搖欲墜。
砸下來的時候,許喬運氣比較好,她以超前的速度鑽到了镂空茶幾下。
如果這個茶幾不是镂空,如果她速度不夠快,這重量級的水晶吊燈絕對能砸死她。
巨大的聲響為之一震,水晶碎片如火箭爆炸,四分五裂地濺在周圍。
許喬縮蜷在茶幾下,面色痛苦地捂着流血的小腿。
運氣再好,也有些許誤差。
有細小碎片劃破了她小腿皮膚,看着吓人,其實不深。
她全身都在抖,劫後餘生對她一點也不陌生,很快鎮定下來。
她目光一挪,看見祈白老神在在立在昏暗角落抱臂圍觀,以一種局外人的冷酷看着她的九死一生。
“媽的。”
許喬忍無可忍,沖他吼道:“看什麼看,趕緊給酒店管家打電話,你是不是瞎了!沒看到我差點死了嗎!”
男人收回視線往門口踱。
這什麼眼神?是可惜她沒死成???
許喬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麼無視過。
要不是為了聯姻趕緊生子拿到爺爺的10億遺囑,這種表裡不一、長相普通的男人,她看都懶得看!
總統套房的動靜很大,電話還沒打出去,管家跟保安齊齊到場。
之後便是許喬的獨家發洩現場。
呵斥一個五星級酒店裝潢如此垃圾,今天結婚差點變成葬禮。
就差一點點,她美麗的身軀就被砸的千瘡百孔。
她要向監管局舉報!
祈許兩家族雖不是北城頂級豪門,但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酒店經理以及管家卑躬屈膝賠禮道歉,表示任何賠償一律接受。
而醫護人員小心翼翼處理許喬的傷口。
許喬越想越氣,結個婚還這麼倒黴。
她眼刀一甩,眯眼殺向某人,那個所謂的丈夫正事不關己玩着搖擺球,微彎着脊背,半邊臉映在昏暗處,對她的生死毫不關心。
忍!必須忍!
酒店經理還在喋喋不休給出賠償項目。
許喬懶得再多費口舌,指使人送她去醫院打破傷風。
傷口雖小,她也怕感染細菌。
而且她還要約整形醫生修複傷口的疤,人沒死,就必須得美!
腳還沒踏出去,她眼刀又掃向祈白,這玩意竟然在酒架聞酒!!!
今天要是上不了祈白,明天還得找機會上。
突遭橫禍,見血留傷,再不把人上了,得多怄氣!
早懷孕早離婚,這可是10億啊。
對,今晚哪怕拖着這副殘軀,也要把祈白給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