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後,諸伏夫婦雖然沒有提收養的事,卻已經把工藤新一當作自家孩子看待了。一連好久,工藤新一都被諸伏夫婦以“受傷了需要人照顧”“景光非常想讓新一君留下來的哦”“高明哥哥給你買了新出的偵探小說”“啊現在太晚了新一君就留下來好了”等等理由留在諸伏家過夜。算起來,他半個月以來幾乎就沒回過福利院幾次。
【看起來叔叔阿姨很喜歡你哦新一,不愧是新一呢。】
「啊,他們也許是想收養我吧。」
【啊?那……那新一要不要考慮一下,我覺得諸伏一家四口都是真心的哦,而且,新一就算不被收養,現在也幾乎算是諸伏家的編外成員了呢。】
「嗯……再說吧,」工藤新一當然也很喜歡諸伏一家,但是他并不是真的無父無母、失去記憶的九歲小孩,要考慮的問題很多,「諸伏家慘案的事還沒搞清楚,現在我哪有心思想這些。」
工藤新一對這樁慘案的了解全來自于他老爸以前收集的卷宗。但是由于年代久遠,那份卷宗還是當時作為“懸案”的那一份,并沒有把後來降谷先生他們五人一起抓住兇手後得到的案件信息加入進去。而降谷先生雖說在決戰前夕跟他推心置腹地講述了那四個人的事,卻也沒有詳細地說過這樁慘案——應該是為了尊重景光先生和高明先生——因此工藤新一能掌握到的信息,隻有“夏令營結束的前一天晚上”“兇手是男性、精神狀況不佳”“案發時聽見了争吵聲”“僅剩次子存活”和“高腳杯紋身”。
【說的也是。不過現在已經快到高明先生的夏令營了,離那個日子越來越近了。】
「所以更不能分心啊。」
【嗯!那新一加油!】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于到了諸伏高明出發去夏令營的那天。
從這天開始,工藤新一就處于一種極高警戒的狀态,每天數次排查諸伏家附近的情況,每見到一個陌生人就要神情嚴肅地探究好一會兒,還總是旁敲側擊地詢問諸伏夫婦最近有沒有和什麼人起過沖突。
“沒有呢——話說新一君最近總是在找什麼的樣子,是丢了什麼東西嗎?”諸伏加奈笑着問他。
工藤新一又不能直接跟她說他在排查可能要殺害你們夫妻的未來兇手,隻好笑笑,認真地胡說八道:“因為我最近總是覺得屋子附近有奇怪的氣味,所以很好奇。加奈阿姨也要多留心哦,我在書上看到說,有奇怪氣味的地方會發生奇怪的事呢。”
諸伏景光看看小夥伴,貓眼一眨——你明明昨天才和我說是在找你的扣子。
工藤新一讨好地朝他笑——那不是昨天嘛。
“阿姨倒是沒有聞到呢。嗯……不過好吧,我會注意的,小偵探。”諸伏加奈很顯然隻把這話當做小孩子的偵探遊戲,她一邊用台式機打着字,一邊笑着看了他們一眼,“新一君以後一定能成為比福爾摩斯還要厲害的大偵探呢。”
“我哪有……啊不是,我是說我還差得遠呢。”
“景光以後想做什麼呢?也要和新一君一起當偵探嗎?”
諸伏景光拄着下巴,小嘴嘟起一點,灰藍色的貓眼轉啊轉:“我不知道。”
“那就慢慢想好了,現在景光隻用當媽媽的寶貝就好啦,”諸伏加奈又一次被自己的小兒子萌到,一把摟住了兩個團子,“新一君也是,現在都還是阿姨的小寶貝。”
工藤新一頗不适應地紅了臉,心裡卻想,加奈阿姨這話,怕是直覺他現在想的都不是這個年紀(九歲)該想的事了。
就跟以前的蘭和灰原一樣……女人的第六感還真是可怕啊。
平常的一個下午,工藤新一和諸伏景光從外面散步歸來。工藤新一習慣性地在附近轉了轉,忽然,他的視線粘在了圍欄外的草地上。
前幾日他也察看過這裡,那時的草地還沒有任何異樣。可是現在,草地上多出了幾個不明顯的腳印踩踏痕迹,壓塌了一小片植被。最靠近圍欄的地方有大片的被反複踐踏過的痕迹。
工藤新一立刻認真起來——在這種敏感的時間出現這種痕迹……他回屋裡拿出尺子,先測量了幾個比較清晰的腳印大小,又走到靠近圍欄的地方,仔細觀察起那些痕迹。
看這些草折斷的樣子,那個人應該是反複在這個地方走過好幾次……焦慮、有明顯目的性、可能神情恍惚……鞋印的尺碼很大,大概率是男性,按照腳印長度推斷,這個人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八到一米八二左右……
跟當年警方對那個犯人的側寫非常接近。
工藤新一瞥了一眼手機上的日曆——距離上輩子案件的發生日期,還剩下六天。
他決定豁出臉面不要,這六天都在諸伏家賴下了。
諸伏夫婦當然沒什麼不願意的,諸伏加奈一臉理所應當地表示新一君住在家裡不是很正常嗎?但是先前幾天到底隻能算借宿,如果要一連住上六七天,工藤新一還是得回福利院知會一聲,順便把自己的那一點行李搬過來——比如滑闆什麼的,放在福利院裡還是不太放心啊。
行李不多,一個大挎包就能裝得下。工藤新一拒絕了諸伏加奈和景光的幫助,趁着晚飯前先把挎包搬回來,又在飯後消食時,把滑闆和剩下的零碎物品溜溜達達地抱回來——當然,滑闆是在腳下慢慢滑着的。
“景光,你問問阿姨有沒有什麼要捎回來的?”工藤新一跟諸伏景光講着電話。
自從上次綁架案及後來新一的短暫失語症後,諸伏景光就非常喜歡纏着新一和幾個長輩。工藤新一明白這代表景光還是受案子的影響,有點缺乏安全感,所以不動聲色地默許了他的行為。隻要景光的安全感得到滿足,他自然就不會繼續這麼粘人了。
“沒有,”諸伏景光說,“新一要回來了嗎?”
“已經從院裡出來了,很快就能到。”
“嗯嗯!”
“景光?”工藤新一透過聽筒聽見了些嘈雜,“你那邊怎麼了嗎?好像有點吵?”
“啊,”諸伏景光手裡捧着話筒,往門口望了望,“剛剛有人按門鈴,爸爸去開門了……但是,好像有争吵聲……”
諸伏加奈也有點擔心地往外看,安撫地拍了拍景光:“你們聊,媽媽去看看。”
“别去!”工藤新一直覺有點不對勁……争吵聲,當年案子裡倒在門口的男主人和倒在屋内的女主人……
可是……離那個日子還有整整五天!
可惡,果然是蝴蝶效應嗎?
“你們都别動!景光,把電話給媽媽。”工藤新一抛下手裡抱的東西,在這個時代首次啟用了滑闆的加速功能。有事件的時候,他從來不會再裝小孩,語氣頓時嚴肅而有威懾力,“阿姨,麻煩你現在馬上報警——千萬别出門,我馬上就到。”
諸伏加奈有點蒙,不知道工藤新一怎麼突然這麼嚴肅——語氣也完全不像是一個孩子。他是知道了些什麼嗎?
“快!”工藤新一又催促了一句。
諸伏加奈想了想,還是聽從了他的話。
信他一次吧,而且,英拓跟外面那個人的争吵聲确實讓她很不安。
“喂,您好,我要報警……”
工藤新一顧不上他人驚異的目光,踩着滑闆貼地飛行一樣疾馳往諸伏家。暮色蒼茫,涼風陣陣,他卻隐隐有了汗意。
到了。工藤新一把滑闆擱在一邊,從後方慢慢朝着那個站在諸伏家門口的男人走去,未免驚動,腳步放得很輕,手上悄悄準備好麻醉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