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出門攔下一輛的士,報了地址後下意識謹慎的在車内檢查一番,确認沒有不正常的地方後才稍稍放下戒心,在腦中排列着接下來的計劃。
“安室透”的身份并不全是僞造的,那個真正的情報販子現在還關在日本公安的監獄裡,而頂替他身份的,警察學校本屆最優秀的畢業生,降谷零同學,在接受了僅半年多的公安培訓後,就以完美的成績通過測試,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卧底。
出租車平穩的穿過倫敦的大街小巷,卧底先生在心底揣摩着白蘭地的意圖,時間飛速流過,當他回過神時,汽車已經停在了一座公館的門口。
此時距離聖誕晚宴已經過去了三天。恒川社長死得并不光彩,恒川惠美子估計最後的一點情面,在幾天内在恒川家的公館匆匆準備了追悼會,回國後再進行正式的喪儀。
是的,在他那天給鶴見唯遞了名片後,她發來的第一封郵件是邀請他一起參加葬禮。
這是組織成員特有的作風嗎?
安室透在會場見到了白蘭地。她今天延續以往一身黑衣的打扮,帶着皮手套的手撐着一把黑傘,捧着一束小白花,獨自站在細雨綿綿的庭院中。
黑紗帽下,最先讓人注意到的是那雙眼睛。白蘭地的眼神如沉靜的湖水一般平靜無波,舒展的眉修理出柔和的弧度,緩和了上挑眼尾帶來的狡黠感。她淡色的唇角微抿,長而柔順的黑發在腦後挽成發髻,露出蒼白纖長的脖頸。
注意到來人走到自己身前,鶴見唯微微擡眼,安室透這才注意到她的眼眸是澄澈的淡青色,和胸前佩戴的寶石吊墜顔色相同。
白蘭地将傘微微向他那邊靠了靠,安室透紳士的接過傘柄撐在兩人頭頂,讓女士搭住自己的手臂。
白蘭地面無表情的将雙手插進衣兜裡,向室内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冷淡的和幾天前在莊園見到的鶴見唯完全不像一個人。
安室透随她一起走入廊下,抖抖傘面的雨珠後收起雨傘。白蘭地歪頭盯着他,突然彎唇一笑,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悄聲道:“安室先生和松永小姐的交易還愉快嗎?”
安室透的眼神微閃,白蘭地果然已經發現了“喬伊”的真實身份,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還順着查到了他和松永葵的交易。
購買snowball的途徑的确是他提供給松永葵的,不然一個本本分分的小女仆到哪去弄到的黑市裡都極為罕見的新型毒藥。
安室透不落下風,同樣湊近了小聲開口道:“比不上為您效力時的酬勞,白蘭地小姐。”
兩人各自掀了對方身份,戴着臉上的假笑面具,一時倒也融洽。
布置簡單的靈堂裡站滿了前來吊唁的人,多半都是恒川仁二生前的下屬和利益相關人。恒川惠美子滿臉倦容的站在鋪滿鮮花的遺照邊,,周圍還站着幾個氣氛劍拔弩張的男人,有老有少,皆是一副憤懑的表情。
見到前後腳進來的兩人,恒川惠美子如蒙大赦的迎上來,安室透注意到她布滿疲憊的雙眼在見到白蘭地之後微微松懈了不少。
她在白蘭地的耳邊耳語了幾句,黑發女人點點頭,黑紗帽遮住了上半張臉臉,看不清她現在的情緒。她象征性地将帶來的的白色百合放在台子上,雙手合十哀悼了五秒鐘。
安室透的眼神有些微妙,因為他看到白蘭地剛剛沒入人群時,悄無聲息的将一枚貼片貼在了一個男人的西裝下擺,動作和他前幾日在晚宴上時一模一樣。
金發青年讪笑着摸摸鼻尖,紫灰色的下垂眼無辜的睜着,靜靜觀察着在場的幾人。
幾個打扮的斯文精幹的男人圍着恒川惠美子,似乎在勸說她什麼,恒川惠美子看似一副柔弱無助的樣子,實則口風很緊,沒有搖頭也沒有答應,隻是用手帕掩住口鼻低聲啜泣。還有幾個表情兇神惡煞的男人不耐煩的站在旁邊,領頭那人在見到白蘭地時眼前一亮,想要上前攀談,卻被身旁的男人拽住,不贊成地搖頭。
安室透少見的沒有發揮他長袖善舞的特長,沉默地跟着白蘭地進了一間獨立的會客室。日式風格的矮桌正中擺了一樽細長花瓶,瓶裡插了幾枝枯梅。兩杯熱茶分立兩側,正冒着袅袅熱氣。
白蘭地握住花瓶輕輕一扭,矮桌底下咔咔幾聲響,地闆移開,露出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地道。
“請?”黑發女人回頭抿唇一笑,眼底不含情緒,但安室透莫名就是從這個請字中聽出了挑釁的味道。
他們這種人沒有把後背留給陌生人的習慣,白蘭地顯然也是。安室透聳聳肩,毫無防備似的率先下去。一段黑暗的環境過後,雙腳再次踏在堅實的地面上,金發青年眯了眯眼适應突如其來的亮光,入目的已經完全是另一幅場景。
充滿科技感的銀色隔離牆阻擋了向外窺視的視線,走廊上,荷槍實彈的黑衣武裝人員穿行其間,在他們中還不乏幾名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和奔走的救護員。
安室透的視力很好,透過一扇打開房門的窗戶向外看去,能發現這座龐大的地下建築的外形仿羅馬鬥獸場建造的,窗外良好的照明能讓人一眼看到底層“角鬥場”上正在進行打靶或格鬥訓練的人,而他們現在正處于鬥獸場的頂層,距離地底大約有七層樓的高度。
倫敦市區的底下居然有這麼一個堆滿火炮彈藥,甚至可能窩藏罪犯非法拘禁的建築,而就他的推測,這種基地在倫敦就絕對不止一處。這就是組織嗎,能在多國重重重壓圍剿下盤踞長達一個世紀的犯罪組織,其強大的程度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