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當下,他早已被懷中之人,撩撥得五迷三道。
莫說眼前小小異狀,便是韓凜把計劃和盤托出,也止不住其想入非非。
屋子裡,床并不算大。
闆闆正正靠在房間一角,顯得既木讷又不擅風情,像極了它的主人。
透過滿室燭火,韓凜有些新奇地望着。
這地方,他并非沒有來過。
記得兩人年紀還小時,自己背着老師留宿過幾次。
其間嬉笑打鬧、猜拳行令,至今依然記憶猶新。
但以伴侶身份在此安眠,今晚還是第一次。
思及至此韓凜的心悸動起來,隔着衣服傳遞進秦川耳畔。
安放愛人的動作還是那麼輕,如同采撷花朵上的露珠。
秦川一手撐在枕旁,一手順勢撫過韓凜發端。
長長馬尾垂在一側,像漸次合攏的簾幕。
暗影投下,将這良夜的冕針,又往後撥了幾個時辰。
他眼神是如此溫存,像釀着一壇酒。
唇邊微笑也很平靜,教人看了總忍不住醉眼醉心。
泛起紅暈的雙頰,隐隐可見幼年時樣子。
說出的話,卻沒了當年稚氣。
“今夜良宵,不知為夫有沒有這個榮幸……邀得美人同榻、比翼而眠呢……”
語氣雖是揚着,可聽不出半分詢問。
不待話音落地,便作勢低頭欲吻。
好在韓凜存着機警、醒着神兒,一把捂住對方即将貼到唇邊的嘴。
撒嬌似笑道:“哎,今日棋局尚未分出勝負,夫君莫不是忘了賭約?”
自家官人又嬌又俏,秦川哪還有什麼别的辦法。
隻得重新擡起身子,将話說個分明。
“這一遭,該說官人忘性大呢,還是故意想賴賬?”
“那可是盤難得一見的三劫局,不分輸赢、難論勝負。”說着勾起個張揚的笑。
“為了走成這樣啊,給我腦瓜子都想冒煙了!官人倒好,不給獎勵就算了,竟連親一下也不讓,真是薄心、狠心、沒良心!”
話畢還委屈巴巴,鼓起臉蛋噘起嘴,别提有多慘了。
韓凜隻覺,這會子給他尋個醬油瓶挂上,一準兒掉不下來。
壓了壓心底泛起的好笑念頭,他再次将表情,控制在一種恰到好處的引誘狀态。
但見韓凜像是良心發現般伸出手,順着對方小臂一路撫摸上去。
邊摸邊說:“夫君為我如此費心,當真天地可鑒、鬼神共知……”
大概是話說得太漂亮,又或許揉捏輕重有序,使秦川亂了方寸。
陶醉之色躍然于面上,竟是派酒酣耳熱的酩酊之态。
“隻不過……”論起對火候的掌握,韓凜絕對當得起一句“爐火純青”。
就在秦川抖動鼻翼,送出第一聲愉悅低吟時。
翻到末尾的卷軸,終于露出了藏在裡面的匕首。
“我怎麼聽說,秦将軍還在外頭給小松找了位師娘?兩人伉俪情深、恩愛非常?嗯?”
臨了一個“嗯”字,用得實在高妙。
像極了刀刃抵住喉嚨時,展現出的壓迫力。
秦川登時倒吸一口涼氣。
劇烈到刺痛的耳鳴貫穿左右,把心髒都凍了半截。
該怎麼去形容那副模樣呢?
是冤屈?是震驚?還是無措?
好像都有一些,但都不足以全然概括。
但這的确不能怪人詞彙貧瘠、想象匮乏。
誰讓秦川反應,過于誇張呢?
要不是素知其心性,隻怕就連韓凜都要以為,對方真被自己拿住把柄、捉奸在床了。
“我就知道,那家夥嘴裡吐不出什麼象牙!”
不知過了多久,各種複雜神色擰成一股堅決怒氣,積蓄在秦川眉心。
像憑空生出的一枚朱砂痣。
一直靠在韓凜臉側的手,也擡了起來。
須臾間,擺成個起誓發願的動作。
一字一頓道:“我秦川以性命做賭,今生今世隻得……”
怎料這廂話還沒說完,那邊韓凜就發動了下一步攻勢。
攬着脖子環着腰,一陣風似就将秦川按到了床上。
這場遊戲,他還沒玩兒夠。
怎麼能讓那傻小子,輕輕松松揭開謎底呢?
他就是想看——
想看秦川為自己着急上火、手忙腳亂的樣子。
如蒙大赦地愛撫出現在秦川肩頭,一路捋着胸膛慢慢向下滑。
路過心口時,忐忑到瘋狂的跳躍,把手指都頂疼了。
原以為,自己一片真心感動上天,換得韓凜回心轉意、鳴金收兵。
秦川呼吸再度放松下來,随着那潮湧般的撫摸,越陷越深、越墜越沉。
直到聽見那句:“沒關系,你不用起誓……哪怕你心裡真裝着别人,我也不想知道……”
詞語斷斷續續,被韓凜以一種如泣如訴的調子念誦出來。
便是鐵石心腸也要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