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蕭路大體猜出了對方來曆。
那位自稱“逍遙仙”的袁大爺,可能還真是雲溪人。
像旋龜這樣的上古神物,尋遍天下,怕也隻能出現在逍遙海中。
“請問,有人在嗎?”他整理好自己衣冠。
将這不高不低的詢問,送進一方小院。
沒有人應答。
蕭路耐心地又問了兩遍,調門稍稍提高了些。
卻仍保持着,良好風度與教養。
晚風徐徐吹過,打的那支鈴铛歡快作響。
可仍沒等來,期待中的回音。
好在如此落差衆人早已習慣,并不覺有什麼沮喪。
既然能找來此地,多等上幾個時辰又何妨?
出發這麼久了,還是頭一次離希望如此之近。
他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抱怨焦急呢?
“你們是誰?在這兒幹什麼?”聲音陡然傳出吓了幾人一跳,慌忙朝四下張望。
卻見一老漢身材魁梧,拎着三條處理幹淨的魚,打屋子西邊兒走了過來。
天色雖暗,但大家還是看清了對方樣貌。
老人果然非常高,也非常結實。
肩膀寬闊,像海岸邊矗立的礁石。
臉膛黝黑,透着瓦亮的棕。
一笑起來,腮上的肉便如石堆高壘。
拿方正寬厚的下巴襯着,顯得格外雄壯。
溝壑縱橫的額頭下,眉毛粗而濃密,仿佛拿碳描過。
若不是天色漸晚,這兩道濃眉隻怕會更加顯眼。
袁姓老漢走至跟前,一向識人頗準的蕭路、鄧禹和寇恂,亦隻得承認自己看不出其具體年歲。
就像一截斷在歲月裡,逐漸風化的樹幹,早已數不清上頭年輪。
但現在,不是在乎這些的時候。
蕭路忙上前一步迎向老漢,執手拜見道:“大爺,晚生自中州而來,想乘舟渡海入雲溪,不知能否載我們一程?”
是的,蕭路說得很坦誠,也很直接。
不知怎的,他總覺那老人什麼都能看透。
當面扯謊,隻會适得其反。
袁老漢抖了抖拎在手上的三條魚,随意瞧過他們幾眼。
推開面前籬笆門道:“進來說吧,夜裡風大容易着涼。”
五人忙齊齊道謝跟進。
幾步間便将小院兒,填了個滿滿當當。
蕭路終于看清了那支鈴铛,确實是旋龜。
至于其為何能發出那樣的光,他卻說不清楚。
“哎,搬些兒柴進來,一會兒好炖魚。”誰知頭裡老人家,半點兒見外沒有。
一邊開門一邊指使起幾人,真是順手得很。
“好嘞,這就去!”虧得吳漢賈複,心直口快、耳靈面活。
趕忙應下差事,撿柴去了。
鄧禹跟寇恂,則陪着蕭路走進屋中。
房間不大,卻勝在寬敞亮堂,讓人很舒服。
蕭路剛要上前解釋,幾人為何要冒險渡海。
就見老漢将魚丢進盆裡,移了凳子坐在桌邊。
大喇喇道:“要渡迷津海,明兒可得早點兒起!早把你們送下,别耽誤我打魚!”
三人一聽,沒想到竟會如此順利。
飛快交換了下眼神後,連連作揖道謝。
唬得剛搬柴回來的賈複和吳漢,迷迷糊糊。
也一并跟着拱起手、彎起腰,卻還不知是為了哪兒遭。
袁老漢呢并不去攔他們,該忙什麼忙什麼。
舀了幾瓢水痛快喝過,才重新發話。
“今兒這魚啊個頭是不小,可也不夠這麼多人吃。”
話畢,直起身子問:“你們包袱裡,掖着幹糧呢吧?都拿出來,一會兒啊好泡湯!”
“是,是帶着呢!”見老人詢問,寇恂立即答話。
解下背上包袱攤在桌上,露出之前老大娘送的三張餅。
“嘿嘿,這就夠喽!”老漢笑着拎上魚,撩簾便往夥房裡邁。
待要走至門口時,再次指揮起衆人:“哎,都别幹看着了,去吧東屋收拾出來!吃完睡覺,明兒一早渡海!”
之後灑下串笑,墜在腳步末尾走遠了。
徒留一夥人,滿目欣然擠在房間裡。
短短時間,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