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明白!!!”甲胄驟然響起,收結了這場毫無所獲的夜驚。
衆人理了理盔帽,各自分散隐蔽開去。
“呵呵呵,竟能算計到這一步……那個巫馬太師,果然不簡單……”
不知過了多久,蕭路才重新開口說話。
這會子,他們早已撤出山腳,撿了處背人小道站定。
“看來,南夏朝廷是鐵了心……必要堵死中州和雲溪間所有通路……”
他蒙上一層寒氣,目光也冷了下來。
每個字都拿鋒刃反複研磨過,又輕又狠。
全然不似過去的蕭路。
上路以來最長的空白出現了,連呼吸間隙都察覺不到。
一向胸有成竹的蕭先生,此刻就像石像般立在那兒。
掀不起任何波瀾,亦回應不了任何試探。
他并沒有慌。
因為知道,還有最後一個辦法、最後一條出路。
可他還不想說……
畢竟一旦踏上那段旅途,就沒人能夠預料結局。
立誓決然是一回事兒,自己意願是一回事兒。
但面對跟前如此鮮活的生命、如此明亮的眼睛,蕭路還是說不出口。
“不是還有個辦法,能去雲溪嗎?”
眼瞅着等來等去,等不出個結果,急性子的吳漢沖口而出。
卻不料,正撞上賈複操着同樣句子,急三火四提議。
一時間,兩人驚得面面相觑。
還好已遠離了南夏崗哨,不然準得打草驚蛇。
饒是如此,衆人依然屏住呼吸停了片刻。
确認周圍安全後,才把心從嗓子眼按回胸腔。
分左右站立的鄧禹跟寇恂,接上前頭兩人話茬,繼續向蕭路建議。
“是啊,先生!咱們可以去渡迷津海啊!”
聽到久久盤旋在心底的話,就這麼大鳴大放說了出來。
蕭路之震驚,簡直無以複加。
他聽見自己抖動的氣息,一股腦堆上鼻尖。
酸澀彙聚起來,像被人對着面門狠狠打過一拳。
灼熱開始自眼眶向眼角集中,不過是因着月黑風高,才沒被其他幾人發現。
見對方仍無半句答複,寇恂換了副平和口氣。
再度争取道:“先生在猶豫什麼?有什麼是我們沒考慮周全的嗎?”
吳漢确實想不了這麼多,又嫌如此問話收效太低,忙不疊搶過話茬。
“先生,沒時間猶豫了!既然面前還擺着條路,咱們就得試試!”
然後他加重了語氣,以畢生能想到的最莊嚴詞彙,向蕭路分析利害。
“總不能明知道還有辦法,卻放棄努力、不去嘗試吧?真要是這樣,咱們辜負的可就是江山社稷和黎民蒼生啊!”
就在寇恂與吳漢,對蕭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當口。
鄧禹倒猜透了對方心思。
隻見他上前一步,以身軀隔絕開那些迫切表态。
寬慰道:“先生不必替我們憂心……我們四個既應下這樁差事,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闖的……”
他說得不算快,始終保持着微笑與溫柔。
“身為軍人,舍命是小……完不成任務,即使有命回去,也無顔再見鄉親父老……”
“是啊,先生!咱們去渡迷津海!”被鄧禹這番話一說,賈複倒奇迹般開了竅。
緊追上一步道:“以前那些人沒渡過去,是他們機緣未到、造化不夠!”
“咱們不一定,就得跟着折在那兒啊!我可答應了小雨,要給她帶雲溪最漂亮的東西回去,怎麼能在這兒絆住呢!”
“好,咱們去渡迷津海!南夏人想不到這一招,肯定沒人把守!”打定主意的蕭路,旋即恢複如初。
立即帶着四人,重頭盤算規劃起來。
想要到達迷津海,就須繞過夢蝶山。
如今這情形,大路是走不通了,隻能穿小道。
路程的确會遠不少,但好在岔道上多農家,無論借宿還是補充吃食都方便些。
蕭路一邊分析,一邊将所剩口糧和飲水,依次查點分配。
接着補充:“關鍵問題是,咱們沒有船。要想渡海,還得打聽願意載人入迷津的船夫漁家——這一關,隻怕最難。”
誰知向來思慮審慎的四人,聽完這話卻齊齊笑了起來。
尤其是吳漢,邊擺手邊說:“這些啊,都是小事兒!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咱一走過去,船自個兒就等好了呢!”
“反正啊,先上路再說!總比留在這兒等天亮強!”
随着其一聲标志性嬉笑,天上月亮被飄過的積雲,擋了個嚴嚴實實。
衆人頓時陷入,不辨南北的漆黑中。
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當前狀态,真是半點兒誇張沒有。
遮蔽來得恰到好處,也讓蕭路有了新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