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牢。
“你們可快點哈,不然被人發現我們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獄卒把玩着手裡的金元寶,眼裡止不住喜色,努力壓制着嘴角說道。
陸小鳳點頭哈腰:“好嘞,大哥您放心!”
伏低做小地送走獄卒後,花滿樓的擔心之色怎麼也藏不住,趕忙來到花五的牢房。
想象中的吃苦受難并沒有發生,牢房雖然是草垛鋪成的床,但顯然精心打掃過,收拾得幹淨整潔,花五安然地坐在上面,閉目養神,除了面色略顯憔悴,根本看不出是差點被斬的人。
“五哥!”花滿樓低聲喊道。
花清這才睜眼,詫異道:“七童?陸公子?你們怎麼來了?”
花滿樓将江南發生的事簡要給花五講了一下,又問道:“大哥納稅怎麼會是假銀票呢?”
若是一張兩張假銀票,那還有可能是大哥從别處被騙後無知上交,可所有的銀票都是假的,這藐視朝廷、偷稅漏稅、知法犯法的罪名一旦安上,可就難卸了。花滿樓自是相信大哥,可他想不通那個環節出了問題,導緻這麼大的纰漏。
“我懷疑這事兒……同當今聖上有關。”花清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推測有多麼可怕,但這解釋卻無異于平地驚雷在花滿樓陸小鳳的耳邊炸開。
“五哥何出此言?”花滿樓觑了一眼花清的神色,不似作僞,小心問道。
花清輕輕歎了口氣,聲音從牢房内傳來,輕得不像話:“因為原來那箱銀票,我見過。”
花家能成為江南首富,除了花家個頂個都是經商的好手外,還與當初朝廷的扶持有很大關系。自本朝開國之時,花家祖上便已在江南經商,太祖為發展經濟,連通各地文化,提出了減稅免稅等一系列扶持政策,投桃報李,花家在曆次朝廷征戰中都出了大力,該交的稅更是一分不少。曆年繳稅,花家都會派當時的當家人親去繳納,不允許出一點閃失。
除了今年。
自打當今聖上即位後,看這些富商是越來越不順眼,再加上花家出了個花滿樓,乃是武林中人,而聖上即位時阻力幾乎全部來自于武林出身的官員,于是聖上越發反感花家,借江南富庶之地的由頭讓花家多納了不少稅。不過花家毫無怨言,想着邊關戰事緊急,仍派花大馬不停蹄地送去了。稅款繳來的時候,花清正在戶部,剛好看到。
戶部關系到一國的錢稅,外人是不可以随意進出的,可偏偏那日,戶部來了個東廠的馬公公,卻一不傳旨,二無公務,隻說奉李娘娘的命,找戶部尚書有急事。
李娘娘正是戶部尚書的女兒,當今聖上的李貴妃,頗得盛寵,宮裡宮外都知道便是皇後都要避她三分鋒芒,因此官場這些見風使舵的人,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馬公公進去了。
當時花清正在清點各地上繳來的稅款,注意到熟悉的封條和木盒才多看了幾眼,本着瓜田李下理應避嫌的原則,委托另一位同僚核對花家稅款,自己則無意一瞥,發現馬公公正在同戶部尚書使眼色。
兩人鬼鬼祟祟地躲去偏房,花清自是會起疑。幾年任職下來,他對自己的頂頭上司還是有所了解的——仗着李娘娘盛寵便在戶部作威作福,不曉得收了多少“孝敬”。“孝敬”可大可小,官員相互勾結下給花清的調查增加了不少阻力。
初入仕途時花清曾向聖上進言此事,隻是卻平白落了個呵斥,倒被罰了半年俸祿,反觀戶部尚書,依舊穩坐位置,每次見到花清都是似笑非笑。
近幾年花清一直在搜集證據,打算一舉将戶部尚書的罪名扣死,不給他任何翻案的機會。
那日馬公公走後,戶部尚書便将花清和他的同僚都叫走,留下的另一位侍郎剛好是尚書家庶女女婿,把他們叫走後也無大事,隻是詢問了最近的查稅情況,便又放他們回去了。
其實這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完全沒必要單獨詢問,回來後花清注意到木箱被移動了位置更是懷疑,後來在朝堂上,看到暴怒之下的天子扔來的木盒,木盒摔開後散落一地的銀票,這些可疑才被花清串起來。
這次的假銀票案還相當于瞌睡送枕頭,把一個新的線索送到花清的面前。
“你們可曾聽說過金鵬王朝?”花清問。
陸小鳳搖搖頭:“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