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哭什麼哭?!”
“莫要吵鬧!”
……
昏晦逼仄的禅房,兇神惡煞的外來客,面無人色的一國之母,七零八落的慈悲觀音像。
宋晞被反剪着雙手鑽出觀音像時,禅房内已然一片混亂。
十數桃李之年的小娘子跪坐成一排,不時左顧右盼、小聲啜泣。
身量魁偉的姜無涯面無表情立于案前,每有女子出現,都免不了他的一頓端量。
姜後面無人色立于窗前,幸得三年國母之尊,才将将能穩住身形。
“看什麼看?!跪下!”
姜無涯滲着寒意的目光投落刹那,宋晞倏地錯開眼,應侍衛呼喝,戰戰兢兢退至一衆女子的身旁,哆哆嗦嗦跪伏在地。
“大人!”
姜無涯上下打量的功夫,押她出門的黑衣人已箭步上前,拱着手,沉聲道:“禅房下方中空,設宿房十間,住女十二名,皆已在此,隻不知聖女是哪位。”
姜無涯輕一颔首,側身瞥了眼姜後,倏地自腰間取出一把匕首,一面來回堂下,一面把玩着匕首,仿佛百無聊賴道:“人間絕色,各有千秋……皇後娘娘!”
他來回堂下的步子倏地一頓,擡頭盯着姜後,冷聲道:“佛門清淨地,養着一衆女子,娘娘所圖為何?”
姜後微微一顫,瞟了眼堂下,梗着脖頸,冷聲道:“姜大人說的什麼話?本宮為替聖上祈福,整日吃齋念佛,無緣無故,如何會觸碰菩薩相?”
“娘娘是說,”姜無涯偏頭看向慈眉善目的觀世音,眯起雙眼道,“娘娘不知觀音像後,别有洞天。”
姜後咬咬牙,兩靥通紅道:“不知!”
“如此說來,倒是屬下誤會、沖撞娘娘。”
姜無涯眼裡掠過一絲戲谑,手腕翻轉,手中匕倏地一折,一抹寒芒經由刀身掠向四下,直逼姜後眸間。
“既如此。”
姜後錯目刹那,姜無涯回身睨向跪伏堂前之人。
步步靠近,他手中匕首寸寸揚起,直至一衆女子的正前方,手中匕首倏地一揮——
“姜無涯,你!”
“娘娘小心!”
間不容發,刀尖刺向女子心口刹那,姜後失聲驚喝,與此同時,窗上落影猛得一顫,隻聽飒飒兩聲,兩柄飛镖穿過窗戶紙,直逼姜無涯面門!
餘光裡掠過一絲冷芒,姜無涯目色驟冷,本能擡手一揮,“锵锵”兩聲,飛镖被擊落,劃過他手腕,正墜落腳下。
“大人!”
左右侍衛大驚失色,或蜂擁上前,或奔向窗子,好一陣兵荒馬亂。
“大人!”
仿佛侍衛長模樣的男子近前一步,看了看失神在旁的姜後,緊蹙着眉頭道:“而今敵暗我明,此地不宜久留!”
姜無涯冷哼一聲,收起匕首,冷聲道:“來人呐!”
“屬下在!”一衆黑衣人齊齊拱手。
“請皇後娘娘回宮吃茶!”
“是!”
不等姜無涯吩咐,黑衣人垂目瞥了眼堂下,蹙眉道:“大人,這些姑娘?”
“都帶回去!”姜無涯眸間淬着寒霜,冷冷道,“待某禀報過陛下,再行處置!”
“是!”
黑衣人微微一頓,目光忽閃。
*
次日朝後,後園天香亭,永熹與二殿下姬琅正品茗對弈。
舉朝上下皆知,自打半年多前,南邊出了什麼變故,永熹帝仿佛一日比一日信重國師,服用的丹藥也是一日多過一日,性情,理所當然的,亦是一日怪異過一日。
時而焦躁難眠,時而多眠多夢,動辄大發雷霆……朝臣莫不謹慎行事,隻生怕一不小心惹了聖怒。
一夜未眠的朝後,永熹依舊精神矍铄,拉着姬琅亭下對弈,一下又是一個多時辰。
“陛下!”
随侍在旁的秦公公拂塵一揮,俯身道:“姜大人求見!”
永熹正為下一步棋抓耳撓腮,聞言擺擺手道:“宣!”
“宣!姜大人面聖——”
姜無涯穿過逶迤小徑,直奔天香亭,瞧見同坐亭下的姬琅,神情微微一怔,很快垂下目光,拱手道:“陛下!”
“無涯,”永熹看他一眼,神情依舊專注于眼前的棋局,擺手道,“何事情急?”
姜無涯順勢起身,又看了眼亭内,見永熹并無屏退左右之意,少作遲疑,沉聲道:“陛下,臣昨日奉命前往雍山寶元寺,于禅房内發現一密道通往後山,山體中空,設卧房十餘間,押女子十餘人……”
“十餘?”永熹動作一頓,似适才想起昨日交代之事,擡頭道,“可有發現?”
姜無涯搖搖頭,沉聲道:“十數女子皆姿容出塵,尚不能确認……是否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