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她想了很多,在這些年經曆的波折裡她越來越确信命運,我們不過是上帝捏造的一顆棋子,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倘若接受了人生如戲的結局,在因果到來前或許不會如此無助。
命該如此,男歡女愛的遊戲更是如此。
雖說戀人的熱情難免會随着時間和風雨逐漸消散,有的人是為了搭夥過日不至于孤獨終老,有的人是為了減輕負擔共同承擔開銷,有的人是逼不得已雙方暗度陳倉,而有的人就像飛蛾撲火一生都在追逐純潔愛情的浪漫,說白了總是一種等價交換的,用我的棋子換你的棋子,換來換去還是同一局。
本着遊戲規則的公平性,陳予凝還是選擇全盤托出。
兩人漫步在靜安寺中心街頭,淹沒在嘈雜的周末人群中,夜晚的寺廟金光仍耀,普照在衆人身上,已分不清你我。
她緊緊挽着他的手臂,深吸一口氣爽朗地說道:“我流過産。”
他被這話嗆得停在人行道中央,她沒有停止腳步,被推搡的人群挽着繼續加快前進。穿過馬路,兩人擋在人群中央,風潮和人氣一同打到臉上,一陣冷一陣熱的,她抿着嘴唇撇過頭去,摟緊敞風外衣将溫醫生拽到人少的角落處。
“你沒聽錯。我之前就想告訴你了,隻是我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她倚靠在牆上,路燈隻照到一半側臉。
“什麼時候的事?”
“十幾年前了。”
他下意識地朝四處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不想騙你,我覺得兩個人就應該把醜話都說在前頭。 ”
過路人聲不斷,兩人此刻卻無言以對。
“而且醫生說,很有可能以後都懷不上孩子……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們趁早分開吧,也不耽誤彼此。”她紅了眼眶,迅速把這半側臉也隐匿起來。
他思索了一會,凝視着她,微微轉過她的半邊肩笑着說:“我很高興你能對我坦誠,因為如果你不說出來可能會一直成為我們婚姻裡頭的一根刺。”
陳予凝皺着眉頭,想讓苦等的終結審判來得更快一些。
“我們可以不要小孩,診所裡救助收養的幾隻貓狗,如果你不介意,以後也可以成為我們的孩子。”
陳予凝意外地轉過頭來,難以置信地望着他。
“我想和你結婚,不是因為我想要一個小孩。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我想要的是和你一起過日子,使我們的關系取得合法,我對要不要小孩這件事一點也不在意。再說了,現在撫養一個小孩那麼費錢費時,省下的錢讓我們去環遊世界,看遍世界的海不是更好嗎?”
此時嘈雜的人群被陳予凝屏蔽地一幹二淨,她耳邊傳來海浪拍打在沙灘的愉悅聲,海鷗銜着沙丁魚神氣的炫耀聲,那麼的遠離塵嚣,那麼的虛幻。
“你說真的?”
他毫不猶豫脫口而出:“我真這麼想的。”
見她難以置信的表情,他都懷疑自己的說辭是否略顯浮誇,略有大男子主義之風:“如果你特别想要小孩,我們也能考慮領養一個,你的身體最要緊,但我不是說我不想要小孩,也不是……我不是說我們就一定不要小孩了……反正就是,一切以你的想法為主,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都會支持。”
越說越語無倫次,陳予凝沒忍住偷偷笑了一下。
“我還以為你特别喜歡小孩。”
“我倒是特别喜歡動物,對小孩的話沒什麼太強烈的感覺,當然不是說小孩不是動物的意思,人也是動物。”
“我還以為你們男人都想要個孩子傳宗接代。”
“……”
“男人可不是自己不能做成的事都指着能夠得到嗎。就像得不到的女人,自己生不出孩子。”
“男人有時候挺混蛋的是吧!”他一隻腳在地面劃拉,笑了笑。
“女人有時候也挺賤的,看清真相之後還願意忍辱負重。所以大家半斤八兩,誰也别埋怨誰。”
陳予凝看向遠方,若有所思。
他扭頭道:“好了,我想要的隻是兩個人能在一起,你不要再推開我了。”
海浪聲驟停,陳予凝身上的涼意被汽車碾過的熱風沖淡許多,她開始渾身發燙,挽起衣袖,捋了捋散落的發絲,想看清這突如其來的暖意,兩人深情對視一笑,十指緊扣,走進暖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