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的出手闊綽讓衆人都是一驚,他們下意識好奇的擡頭朝上頭看去。
隻見樓上的人被珠簾遮住半張臉,卻露出一雙笑意盈盈的眸子。
那眼裡揉碎了星辰萬千,說不出的動人。
露出的衣袂上是精緻繁複的暗紋,上乘的蘇繡錦緞,也叫人瞧出家世不俗。
樓下大堂裡的說書人遙遙一拱手:“謝這位公子打賞。”
“您且繼續說。”
說書人醒木一拍,道:“上回書說到,百年王氏興起洛陽,登侯拜相,一時風光無兩……”
“話說上任家主位至宰相,其子是為太子伴讀,兩個少年相識于宮闱,感情日益深厚,一個願為天下主,一個願為萬世臣……”
“然而世事無常,因為河洛公主的失蹤,現任家主和帝決裂,舉家搬遷到并州,再不問朝堂之事……”
“從年少知己走到陌路之人,真是物是人非……”
故事說到最後,樓下的喝彩聲陣陣,蘇珏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裡盡是胸有成竹的坦然。
……
自蘇珏去了并州,阿玉在軍營裡越發不好過。
陸羽倒是常派人來看,除此以外,她和那位許攸大夫偶爾能說上幾句話。
大部分時間阿玉都在幫着後廚和後勤做着雜事,剩餘的時間她全都用來抄寫蘇珏留給她的詩集。
一燈如豆,阿玉于帳中仔細地抄寫着詩集。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
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
流光容易把人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阿玉滿心歡喜地抄寫着,心裡全是蘇珏歸來時會是何種模樣。
就在這時,阿玉聽到帳外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這麼晚了,是誰?”阿玉放下手中的筆墨,然後掀開帳帷走了出去。
隻見兩個人影慢慢走進一處營帳中,帳裡沒有點燈,漆黑一片。
也正是如此,阿玉無意間聽到了帳中人的談話。
“那個蘇珏去了并州籌糧,以防萬一,你這邊要加緊了。”
“是,小的明白,現在西楚軍心渙散,李書珩一直不醒,咱們元夏赢定了。”
“話不要說的太早,有些事還是要謹慎。”
“那大王的意思是?”
“趁機将那個蘇珏除掉……”
阿玉躲在帳後震驚地睜大雙眼,猛地擡起手捂住了嘴,身上冷汗直出。
先生有危險!!!
她緊捂住嘴在角落裡大氣不敢出,又聽到帳營裡傳來了腳步聲,便朝着其他方向跑去。
那是的馬廄和後勤營的方向。
阿玉慌亂的腳步聲驚到營帳裡密謀的二人,他們掀開帳帷追了出去。
而就在此時,一道人行已是悄無聲息的潛入了西楚軍營之中。
方才追出去的二人被那人影攔住了去路。
“呼延将軍。”
濃重的夜色下,二人畢恭畢敬的跪在呼延慶面前,頭也不敢擡。
呼延慶此時看起來心情不錯,把玩着腰上的玉佩,淡淡的問了他們一句。
“現在事情進展的如何了?”
二人沉聲道,“呼延将軍,一切順利,隻是方才有人聽到了我們二人的談話。”
“算不上什麼大事。”
呼延慶也不擡眼,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好好處理了就是。”
“是,呼延将軍,我們正有此意。”
“嗯。”
呼延慶眯了眯眼,又揮手對那二人吩咐道。“下去吧,有什麼事記得随時跟我禀報。”
“屬下領命!”
二人應過呼延慶的話,便要起身離開。
“不過,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得有人要留下來。”
二人同時疑惑的擡起頭,而在看清呼延慶手裡的短刀一瞬間就面露恐懼。
“呼延将軍……”
話沒說完,其中一人隻覺得頸間一涼,正待繼續問下去,卻突然發現自己已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血從他的脖子中噴湧而出,他最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呼延慶,慢慢軟倒下去。
剩下的那人靜靜的注視着他,然後漠然離開。
待到那人的屍身漸漸變冷,呼延慶這才擦了擦刀鋒上的血迹,轉身潛入了濃濃的夜色之中。
月光慘淡,照在那人的身上,卻是孟文莊身旁的親信霍丘山。
另一邊的阿玉慌張之下跑到了馬廄的草垛中。
腳步聲在馬廄之外徘徊不定,不過片刻便傳來了有人翻找草垛的聲音。
阿玉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過了好一會兒,她聽着外面沒有了動靜,這才從一堆草垛中探出頭。
緊接着一道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阿玉姑娘,你怎麼在這?”
“吳師傅!”
阿玉驚魂未定,見到來人是吳林,心下終于松了口氣。
“吳師傅,快帶我去找陸大人,我有事要和陸大人說。”
阿玉話未說完,吳林臉上浮起的笑容是那麼的駭人。
“吳……吳……師傅……”
阿玉不自覺地往後退,卻被栓馬的木樁絆倒在地。
“阿玉姑娘,你剛才都聽到了什麼啊?”
“我,我什麼都沒聽到……”
“阿玉姑娘,别怕……”
吳林笑着朝阿玉走來,一雙大手扼住了她的脖頸,還未成年的阿玉哪裡有反抗的能力。
視線消失的前一秒,阿玉的腦海中還浮動着蘇珏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