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書桐的臉色刷一下白了，愣了半晌，還是不死心地問：“就……就沒有任何可能了嗎？”

“你看你的腿上，是不是有一塊凸出來的骨頭？”

李教授給他做了一番詳細的科普，“這個部位就叫髌骨，上連股四頭肌，下接髌韌帶，正是有它，你的膝蓋才能上下左右移動。”

“組成右腿下肢的主要是胫骨、腓骨，”李教授歎了一口氣，“小夥子，你現在這幾個關鍵部位都受到了嚴重的損害……”

就算是再先進的醫術，也是無力回天了。

崔書桐楞在原地，猶如石化了的雕塑，淚水漸漸湧上來，濕潤了眼角。

孫麗榮“哇”一下就哭了出來，悲恸不已：“李醫生，你可看清楚了？我兒子明明是能站起來的……”

李教授的回答讓他們心涼了半截：“錯不了，診斷書也寫的很清楚，你的醫生不至于連這個都看不出來，怎麼，他們沒告訴你實情嗎？”

這下，崔書桐再也說不出話來了，猶如石化的雕塑，面色如灰，大腦宕機。

現場隻有老爺子能穩住局面，一把将孫麗榮扶起來，聲音沉穩：“那李教授，請問我兒子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呢？”

“這個好解決，他的腿傷基本已經愈合了，現在也可以站起來了，”李教授說，“接下來隻要進行一段時間的康複訓練，以後就可以正常拄拐行走了。”

“康複的問題好解決，關鍵是小夥子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态哇。”

接着，李教授讓崔書桐站起來走兩步，觀察一下，他站了幾次，整個身子都是歪着的，右腿沒有支撐根本站不穩。

李教授看他一直扶着牆壁，便說：“二公子隻有扶着工具，借力才能站起來，要是有一根拐杖就好了。”

“拐杖？”蘇清突然想到了什麼：“有！家裡就有一根拐杖！”

說完她就跑上二樓，打開方錦書的衣櫃，将那根拐杖拿了下來。

崔書桐看着那根十分眼熟的拐杖，臉色陰沉，說話非常冷硬：“這根拐杖我明明讓錦書扔了，你從哪撿來的！”

原來這根拐杖是這種來曆！蘇清一愣，恍惚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事了，默默将拐杖藏在身後。

未料此舉引起了崔書桐的反感，沖她怒吼：“拿出來！”

“桐桐，别這樣。”崔裕景将她護在身後：“即使拄拐也沒什麼的，家裡人都陪着你呢，咱們慢慢來。”

在場人都以為他是接受不了右腿殘疾的事情，所以情緒失控。

隻有蘇清聽出了話外之音，悄悄躲在外面打了一個電話：“錦書，你明早趕緊回來一趟吧！”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睡夢中的方錦書心一緊，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蘇清将來龍去脈解釋了一番，得知崔書桐發現了那根拐杖的事情，方錦書驚坐起來，瞌睡都被吓跑了。

“什麼！”

蘇清自責又後悔：“錦書對不起，都怪我多此一舉……”

“姐，沒事，”方錦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反正他早晚也是要知道的。”

可挂斷電話後，她的心跳失去控制，沒完沒了加速，越來越害怕明早即将要面對的。

第二天，她坐最早的地鐵回到崔家，一進門就發現氣氛不對勁，整間屋子靜悄悄的，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氣氛凝重。

“你可算是回來了，他好像是生氣了，”蘇清在門口将她拉到一旁，“你一會進去，說話小心點。”

“昨天來了一位李教授，給他下了最終診斷，說他的右腿無法恢複了，即使華佗在世也回天乏力，已經瘸了……”

方錦書瞳孔一縮，瞪大眼睛看着蘇清：“已經闆上釘釘了嗎？”

沒有一絲可能了嗎？

她從前還抱有一絲幻想，雖說這一天早晚會來臨，但是一想到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要拄拐過一輩子，她就心疼。

她想起第一次見他煮茶，他在車裡陪她戴上花環、他去咖啡館安慰她、他和她在書房裡的每次促膝長談……

那麼多個崔書桐在腦海裡變換着，方錦書突然就酸了鼻子，這個男人一向是矜貴清高慣了的，怎麼可能會輕易接受現實呢？

等她走進客廳，那位遠道而來的李教授像找到了救星一樣：“你好，請問是小方護工吧？”

方錦書點點頭，然後李醫生就給她交代了一大堆注意事項。

“病人現在身體恢複的還不錯，我的建議是盡早接受專業的康複治療，以後拄拐也是可以正常行走的……”

末了，他還從口袋掏出一張名片：“如果還有什麼問題，你可以随時給我打電話。”

“好。”方錦書恭敬接過名片，“謝謝醫生。”

臨走前，李教授又交代：“事已成定局，你們心态也要轉變一下嘛，二公子出了那麼嚴重的車禍，性命保住了，雙腿也保住了，隻是有點小瑕疵嘛，不要緊的。”

“是是，李醫生，你說的都對，”崔長年點點頭，親自将人送到門口，“書桐後續康複治療的事情，還要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房間裡，方錦書看見崔書桐坐在餐桌前，臉色鐵青，陰沉的吓人，手上還把玩一支做工精美的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