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着梅子腦子裡暈暈乎乎地想,這開了葷的男子果然不能輕易招惹。
一吻結束,她擡手理了理微微淩亂的鬓發,面色酡紅地望向他。
“說說吧,到底出了何事?”
魏襄垂頭對上她清澈如水的雙眸,突然有些不忍心騙她。
“陵州那邊出了點事……”
玉婵輕輕蹙眉,輕歎一聲坐直了身為他整了整衣襟道:“你去吧,叫人送我去渡口便好,說不準還能趕上我那群夔州的同鄉。”
魏襄眸色一沉,攔在她腰肢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抱歉,我又失信于你,我……”
玉婵擡手堵住他的唇,輕輕搖頭道:“沒有。”
說着微微側身掀開車簾望出去:“你看,從這個地方看出去,正好可以看見報恩寺的梅花,還不用同人去擠,多好。”
魏襄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出去,正好可以遠遠眺見報恩寺半山坡上那片紅梅,早春天氣,春寒料峭中天地間一片蕭索,唯有那紅梅一片似錦如霞在雲霧缭繞的半山腰上綻開……
他的目光從那片紅梅上調轉到她白皙美麗的側臉上,靜靜陪着她眺望了片刻。
片刻後玉婵收回目光,放下車簾,往外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
“賞過梅了,快走吧。”
魏襄有些無奈地輕笑一聲,伸手一把将人攬入懷中:“急什麼?送你去渡口的這點工夫還是有。”
兩人先回了客棧收拾行李,玉婵随身帶來的行李隻有那隻藥箱,倒是魏襄給她置辦的那些衣裳首飾太多了帶不走,隻得挑了幾身不打眼的帶上。
從房中出來時,她已換下了早上出去時穿的那身行頭,換了件男子樣式的棉布袍,發髻也改了樣式,面上妝容洗淨,猶覺得有些不夠,擡手要往面上抹些爐灰,被魏襄制止了。
“别擔心,這次回去定能平安到達。”
玉婵望着他幽深的雙眸,好似吃了一顆定心丸,跟着他安安心心上了馬車。
從荊州城東到平津渡口坐馬車也不過一個時辰便到,趕路的行人或許會嫌這一個時辰的路程太長,對一對惜别的眷侶而言,卻恨這一個時辰的工夫太短。
兩人相互依偎着看着官道旁不斷變換的早春景象,什麼話也沒說,很快便到了渡口,正好趕上那批從夔州來的兵丁即将登船。
玉婵掀開車簾看向那熙熙攘攘的渡口,認出了被擠在人群中的秦恒和趙阿翁。
她回頭看了眼魏襄,極力朝他扯出一絲笑:“我該走了,你多保重……”
剛要起身手腕被他扣住,他攥着她的細腕傾身過去,将人壓在了車壁上,垂頭含着她的耳垂低聲道:“小沒良心的,就這麼走了,竟沒半點舍不得?”
玉婵紅着臉側着頭被他說話時吐出來的熱氣弄得你癢癢的,捂着耳朵小聲嘟囔道:“我……哪兒有?送君千裡終須一别,我隻是怕再耽擱下去船趕不上了。”
魏襄攬着她的腰肢,垂頭在她脖頸間蹭了蹭:“你放心,船在那處跑不了。梁五辦事不利,這回我将南燭給你,有他在旁人近不了你的身。”
玉婵微微一愣,想起南燭便是從前跟在他身邊神出鬼沒那個暗衛,再想到他一雙眼睛冷冰冰盯着自己,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場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算了吧,這回我跟着這麼多人一路同行挺安全的,那個南燭還是留給你好了。再說梁五,他沒錯,是我另有更重要的事交代他去做,叛軍來時他才不在的。”
魏襄無奈搖搖頭:“梁五的事且先不論,至于南燭,你是不是有一些怕他?别怕,南燭他其實就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但勝在身手了得,有他在你身邊我也能安心一些。”
聽他這樣說玉婵便也不再推辭,仰起臉在他唇上留下一吻,細細叮囑道:“我将藥箱裡的藥都留給你了,遇事别逞能,小心為上。”
魏襄點點頭,伸手握住她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最後将從蕭綽手裡取回的那把匕首再次給了她。
夫妻兩個在渡口正式分别,他坐在馬上目送着那艘載着她的船遠去,直到那船徹底消失在天邊才策馬揚鞭西馳而去。
自登船起,玉婵便感覺到十步之内有一道黑影在不遠不近地跟着自己。
她對魏襄身邊的這個暗衛不甚了解,隻知他性子冷淡不愛說話,身手過人卻又鮮少露面。
他穿着一身破衣爛襖坐在一群兵丁中間,臉上抹着黑灰,頭發也有些亂蓬蓬的,遠遠看起來倒似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兵丁。
無論是她幫着趙阿翁生火燒飯還是同秦恒說起翠娘母子的情況,抑或是給那些水土不服的兵丁治病時,隻要微微側頭,總能瞥見那道孤獨的黑影不遠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