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親自來司膳司問罪,可不是小事,不一會兒,不僅郭掌膳急急忙忙趕來了,連司膳女官都露面了。
司膳姓元,廚娘們都叫她元司膳。
元司膳是正六女官,文才人的品級在後宮是從六品,但女官在身份上比不得後妃,即便是六品女官,也不得不對從六品嫔妃畢恭畢敬。
何況這件事本就是司膳司的過錯,也不知道郭掌膳是怎麼想的,敢給人才人隻指派一個禦廚。
“文才人生氣是應當的,都是小郭的錯。”元司膳忙命人去取把椅子,請文才人坐下。
郭掌膳平時在廚娘面前再頤指氣使,在元司膳面前,也隻能伏低做小,哪怕元司膳和她同齡,也能随口稱一聲“小郭”。
她此刻是恐懼的,那時光顧着針對孫宜,沒顧及文才人這茬,孫宜和文才人,一個是鋸了嘴的葫蘆,一個是弱不禁風的後妃,沒想到還真一個敢告狀,一個敢找上門。
這還是文才人嗎?
這個問題不僅郭掌膳疑惑,廚娘們也在尋思,誰也不會想到,第一個打上司膳司大門的,竟是“最不會找事”的文才人。
連徐棠都驚訝。
最不驚訝的是趙溪音,這可是一口一個“老娘”的猛人,怎麼可能什麼虧都吃,郭掌膳看文才人是病貓,其實人家是猛虎。
元司膳還在一個勁地解釋:“司膳司事忙,郭掌膳也是忙昏頭了,也疏忽了才人,這就挑最好的廚娘給才人補上。”
廚娘們直的直翻白眼,郭掌膳忙?她忙個屁!
文才人一指趙溪音:“我要她。”
衆人的目光随文才人的動作看向還在刷缸的趙溪音,她做菜是有多好吃啊,竟讓嫔妃上門來要。
司膳司這麼多廚娘,哪一個有這待遇?
元司膳卡殼了,廚娘們的事她基本不管,壓根不知道趙溪音如今在侍奉誰。
郭掌膳忙道:“趙禦廚現在給麗美人侍膳。”
這就難辦了,兩邊的地位和寵愛相當,元司膳可不敢輕易做選擇,她陪笑道:“才人這是為難我了,趙禦廚在麗美人那,我怎麼好輕易抽調。”
不好抽調也調換好幾出了。
文才人也不是不講理,非要把趙溪音從麗美人那要回來,她理着袖口道:“确定不好調換?三日前,趙禦廚還在給我奉膳,十日前,給我侍膳的還是潘孫兩個禦廚,這又怎麼說?”
元司膳眼前一黑,禦廚調換這麼頻繁,她還真不知道,問責的目光看向郭掌膳。
郭掌膳知道躲不過,急忙解釋:“我、我也是把合适的禦廚,安排在合适的位置。”
這話成了全司膳司的笑話,立刻,廚娘們中間響起一陣哄笑聲。
元司膳立刻知道怎麼回事了,郭掌膳背地裡行見不得光的事,竟還叫廚娘們都知道。
文才人懶得聽狡辯,随手一指指向孫宜:“你來說。”
孫宜是最知道潘影兒的,曾經潘影兒用銀子賄賂郭掌膳,還洋洋得意炫耀過,說她使了銀子才能侍奉麗美人,一切都要聽她的。
“郭掌膳曾收過潘影兒三十五兩銀子的賄賂,兩次幫她調換。”她咬咬牙,将事實和盤托出。
廚娘們隻知道郭掌膳收了賄賂,卻不知道收了那麼多銀子,三十五兩,都是她們好幾個月的月錢了。
郭掌膳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司膳司的臉都要被你丢盡了!”元司膳怒目而視,而後問文才人,“您覺得該怎麼處置她?”
她比郭掌膳有腦子,這樣的事,就該讓文才人處置,還能平息風波。
文才人想了想:“贓銀肯定是要收繳的,三十五兩,都給趙禦廚吧。”
衆廚娘又用豔羨的目光看向趙溪音。
“這些銀子給趙禦廚,讓她幫着孫禦廚做菜,司膳司藐視我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這對元司膳來說是小事,當即就讓郭掌膳去取銀子,轉交給了趙溪音:“趙禦廚啊,往後你就忙活些,除了給麗美人侍膳,還要幫孫禦廚分擔文才人的膳食。”
趙溪音昨日就是這麼做的,覺得工作強度還行,并沒有太累,便欣然接受了。
她擦擦手上的水漬,朝文才人笑着屈膝:“溪音定不辱使命!”
文才人捂嘴輕笑,果然,有錢能使趙财迷推磨。
“至于郭掌膳……”她興緻缺缺,“你們司膳司自己的人,自己處置。”
元司膳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松了口氣:“是。”
文才人剛一走,郭掌膳就撲通一聲跪地上了,連連求饒:“司膳大人們,别撤我的職,我往後一定改過自新……”
廚娘們整日受郭掌膳的壓迫,何時這麼解氣過,連幹活都覺得充滿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