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的晚膳,是孫宜一個人給文才人做的,主菜是黃焖雞塊。
晚膳時間已經到了,文才人才倚靠在軟榻上看書,并沒有起身的意思。
自從趙溪音侍膳,她對吃飯有了莫大的興趣,可趙禦廚沒侍奉幾日,又換成了别的禦廚,她對吃飯的熱情,頓時減少了。
說實話,對司膳司經常調換禦廚的行為,她很不滿,卻也忍了,一介末等小嫔妃,沒太大的權利去讨要禦廚。
反正以前都是這麼過來的。
想到這,文才人不耐煩地把手上的書扔掉,以前是這麼過來的不假,可那時候沒吃過趙溪音做的飯,如今是見過了真正的太陽,誰還能忍受黑暗啊!
“主子,起來用膳了,侍膳的禦廚都到門外了。”
文才人興緻缺缺地起身,仍抱有希望:“是趙禦廚嗎?”
“不是,是孫禦廚。”
文才人記得,孫禦廚勉強還行吧,雖然比不上趙溪音,比那個潘禦廚卻是好多了:“傳膳。”
孫宜進來時還有些忐忑,晚膳是她一個人忙活的,忙的腳不點地,總算把三菜一湯做齊了,就是不知道趕出來的菜品,能不能讓文才人滿意。
她被潘影兒連累,也隻剩下一次機會,若是再被退菜,将會是第二個被趕出司膳司的人。
“什麼菜啊?”
“回才人,是黃焖雞,炒冬筍和地三鮮,再加一道解膩的酸梅湯。”
文才人微微擡眸,這配置,怎麼看都像是趙溪音的手筆。
她拿起筷子就去夾地三鮮,旁人做的地三鮮和趙溪音送來的味道不一樣,嘗了一口,果然是“趙味”。
炒冬筍也一樣,味道有七八分像,比潘影兒做的可口多了。
“這味道……”
文才人這才激起一些吃飯的興緻,筷子最終還是伸向那道冒着熱氣的黃焖雞。
雞塊和土豆塊被濃郁的醬汁包裹,呈現醬色,連青紅椒上都裹着濃濃的醬汁。
雞肉的肉質緊實,味入肌理,吃一口就能感受到湯汁濃厚的香味,土豆炖得軟爛,稍一抿就在口中融化了,青椒則有些辣,不過正和她的口味。
辣味上頭,少不得端來一碗白米飯。
文才人會吃,連肉帶汁一起澆在米飯上,把瑩白的米飯拌成醬色,和雞肉土豆混在一起大快朵頤,光是看着,就饞哭一衆宮女。
孫宜至此才知,為什麼趙溪音會說文才人喜歡重口味,這哪是喜歡啊,分明是毫無抵抗力。
她以前也侍奉過文才人,卻被這柔弱的外表給騙了,任誰都想不到,小白花一樣的女子喜歡重油重鹽的口味。
文才人幹掉一碗飯,滿意地放下筷子,拿起銀勺小口小口喝着酸梅湯,又成了斯斯文文的樣子。
“今日這膳食……”她還是問出口,“頗有趙禦廚的風格。”
孫宜不敢居功:“食單的确是趙禦廚所寫,這幾道菜,也是在趙禦廚的指點下做的。”
趙溪音心善,知道她被郭掌膳針對,一個人要忙活這麼多菜,就和徐棠一起來幫了忙。
幫忙倒還是其次,重要的是,趙溪音手把手地教她做菜,一頓飯下來,就讓她多了許多做菜心得。
文才人笑了聲:“果不其然。”
江湖沒有趙禦廚在,卻總有趙禦廚的傳說。
“那丫頭要給麗美人侍膳,還要給你拟寫食單,幫你做菜,她倒是挺忙。”
孫宜如實回答:“潘影兒被趕出宮,掌膳女官沒有指派旁的禦廚過來,好在有趙禦廚幫忙,也确實是辛苦她了。”
文才人聽的直蹙眉,這個郭掌膳想幹嘛?針對禦廚還是藐視自己?
她目光變得淩厲起來:“趙丫頭這麼沒用,忙成這樣都不會反抗,是得有人敲打敲打你們郭掌膳了。”
孫宜苦笑,這話是把司膳司三十多個廚娘全罵進去了,尤其是她。
她也看出來了,文才人很護趙溪音的短,這是要給趙溪音出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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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溪音是在第二日看的這出熱鬧。
她剛從庫房裡翻出一些瓦罐,趁着晴天清洗出來,留着腌制一些花蜜啊、酸筍啊、秘制醬和米酒之類的東西,就看文才人一襲雅白宮裝,款款而來。
她身邊的宮女毫不留情,上來就道:“旁的嫔妃都是兩個禦廚侍膳,我家主子卻隻有一個人,這不是明着藐視我家主子嗎?叫你們郭掌膳出來!”
趙溪音洗罐子的手一頓:“哦嚯。”
司膳司的這幾個掌膳、典膳和司膳平日裡不做菜,也不怎麼待在司膳司,哪舒服哪待着。
因此文才人來的時候,司膳司連個能做主的人都沒有,還是個年長的廚娘,吩咐一個跑腿快的年輕廚娘,去請郭掌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