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難道是預言山後山的山洞?
他這麼想着便問出了口,而對方也依言答道:“對對……就是後山!”
“所以你身體裡的濁靈是……”
眼前被一陣恍惚閃過,蕭歌猛一眨眼,就見方才還在腦袋上方盤旋的斷臂濁靈居然像瞬移一樣閃到了他與茻的中間。透過它透明無色的身子,能瞧見手部正死死掐着茻的脖子,虛無的氣力居然真在他皮膚上留下了凹陷,而被針對的茻雙眼瞳孔後翻,呼哧呼哧的樣子好像真的處于死亡的邊緣。
“不……不是我……放過我……”
蕭歌反應過來,握住符命刀沖着斷臂濁靈釋放出了真氣。
可他的真氣對斷臂濁靈的效果似乎微乎其微,既不能逼退它也不能停止這場苦刑。可茻身體裡的濁靈卻因此而被他逼迫了出來,蕭歌明顯看到茻一下挺直了身子,一雙白瞳在眼眶裡轉了個來回,而後轉變為了更為畏懼的神色。
他身體裡的“家人”出現了,而他也畏懼着山陰神體内的斷臂濁靈。
“救救我。”
蕭歌對此毫無準備,一般而言被濁靈附體時的人并不容易奪回主動權,倘若濁靈操控了嘴巴,那其必定是一個窮兇極惡的難搞對象,可一旦被召喚就隻會前進與後退的它們,要說難搞可是根本排不上号的。
他迎上茻的視線,對方伸出雙手在空中抓住了斷臂濁靈的手腕,神情懇求道:“它要……殺了我……”
蕭歌眉心一跳,符命刀橫着往右一劃,斷臂濁靈也跟着退後一步,直接越過蕭歌的腦袋後仰而去,暫時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
茻,又或者該說是他體内的濁靈為主導,帶着那副軀體跪倒在了地上。
蕭歌沖上前揪着他的衣領強迫他擡起頭來,對方半眯着眼睛看上去很不舒服,可這副模樣并不能讓蕭歌軟下心來。“你還知道什麼?”他瞪視着問道,“你是誰?那個斷臂濁靈是誰?”
雖然向一個濁靈發問委實是有些離譜,可蕭歌卻想大着膽子确認,此時此刻藏在茻體内的并非和其他人一樣是個來曆不明的濁靈,是否存在一種更為大膽的可能——那隻是一具普通的靈體,因此他才能輕而易舉地操控這副皮囊說話。
“我隻是個普通人……”茻低聲說道,“那個斷臂的……是我以前的友人。”
兩者果然認識!蕭歌暗自稱贊了一番自己果然沒有猜錯。而後茻體内的靈體開始大訴苦水,将這一切發生的始末一股腦傾倒給了在場唯一的除祟師。
那具靈體暫且稱呼他為川,據他所言,他們同行一共三人,皆因江湖傳說而對預言山産生了極大的興趣,因此一路順着别人的指路尋到了此地,也順利登上了預言山山頂。那位斷臂濁靈,其真身就是同行成員之一,名字叫寬,是位和當時的川年齡相仿的姑娘。姑娘性格好脾氣好,可手腳卻不太麻利,在繞到先知廟後頭想要行個方便之時,腳下打滑摔下了下坡,一路翻滾而下落到了蕭歌他們打彎尋洞的寬平台上。她落下的姿勢不太妙,一條手臂當即就血流成河,得知此事的川拉着另一位同行者滑行往下,隻得暫且尋到個山洞躲避,在情急之下十分粗糙地為寬固定住了傷口,并寬慰她下山再治。
那時的三人就像蕭歌和易兒一樣,根本想不到還會有一個失落的村莊藏在沒人進得去的死谷。但他們一心隻想治好寬的胳膊,便抱着試試看的心态前去求援,可誰知這村莊有大問題,這裡的每個人不僅有着“兩人共用一個軀體”的古怪異向,還會慢慢把新來的人也一起同化。川幾乎聲淚俱下地交代着這一段,說他一日醒來後就發現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手,自己的臉也不是從前的臉,他擁有了别人的相貌和聲音,好像活着又好像已經死了。而那位斷了手臂的姑娘寬,更是比他還要離奇,她不僅離開肉身附在了别人身上,還與所有人都不同,附着在了一件死物之上。作為承載物,冰涼的石頭塊與溫暖的人身也是一天一地,更何況靈體也斷了條胳膊,她的肉身還能搶救,而靈體卻先她一步給自己做了判決,幾乎所有爛事都在寬的身上顯現了。川十分後悔,早知如此,說什麼也不會離開預言山,預言沒求到,反而把自己的餘生也給搭了進去。可他沒想到寬居然會将這份委屈轉換為指責與怒意,前期她瘋狂尋找着川的着落,待找到之後又千方百計地想要徹底除掉他和他餘生的□□。這也是為什麼山陰神看到他會如此憤怒,那靈體飄出又要置自己于死地,有意識而無法行動,就是這樣逼瘋了川與寬兩個人。
現在川依附着茻的肉身說出了這番話,他的情緒反應在了茻的臉上,讓得知真相的蕭歌差點分不清與自己正說着話的究竟是哪位?
“你說你們同行三人,可最後隻有你和川變作了靈體,第三人呢?當時的第三人變到哪裡去了?”
“第三人?我們也不知道。”川回答地十分老實,道,“記憶有些模糊了,我甚至記不清他到底有沒有跟着我們一起下山了……所以剛見到你時我才會問你,預言山上最近有沒有什麼變化。”
蕭歌無語道:“如此隐晦誰能聽懂?”
以自身故事作為鋪墊,在認為自己已經打動了對方之後,川開始向蕭歌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幫我把山陰神裡面的東西除掉好不好?”
蕭歌擰眉道:“你們不是認識嗎?不是朋友?”
川說得理直氣壯:“她想殺了我,這樣還算什麼朋友?”
“這不都是誤會嗎?”
“要說誤會……倒不如說是她犯的錯更多。我可以選擇不下山的,開啟選擇的那個人是她。”
蕭歌挑了挑眉道:“倒也不是不行,不過你藏在茻身體裡多少也能察覺到一點吧?我的目的可不僅僅是讓山陰神恢複正常。”